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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夫人此时才缓缓抬起头来，对申屠景惨然一笑。
“景儿回来了，姨母等你好久了。你来看看，看看你十三弟，快来。”
袁夫人将怀里的襁褓往申屠景面前凑过去。还隔着数步之遥，申屠景就闻见一股腥臭味儿扑面而来！
他心下一沉，赶紧接过襁褓掀开一看。
只闻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腐烂的味道涌入鼻腔。眼前襁褓里裹着的，哪里是什么婴儿，分明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
“这东西你们还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让它入土？宫中最忌如此不祥之事，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都在干什么！”
申屠景怒吼道，甩手将襁褓扔给一个侍者。
“别动我的孩子！别动我的小十三，我的赋儿！”袁夫人惊叫起来。
那侍从为难地站在原地。但申屠景目色如刀，他不敢违抗，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袁夫人惊叫哭喊着，发髻凌乱泪水涟涟。敦钰赶紧上前想将她按回床上，但她此刻就像疯了一般，抓住敦钰的手腕就狠狠一咬。
“啊！”
敦钰吃痛就要把手抽回来。但袁夫人此时十指力大无穷，深深嵌入敦钰的皮肉。众人见状，立马将两人拉开。
仅是片刻，敦钰的手腕就被咬得鲜血淋漓。几个深深的牙印涌出血来，恐怕再晚一点，便要生生被咬下一块肉来！
申屠景替敦钰按住伤口，接过侍从递来的药粉洒在伤口上。
“去叫太医！姨母怎会变成这样，我定要好好问问他们！”
“是！”
“母亲，母亲你别这样，你醒醒啊！”申屠默拉着袁夫人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执意跟七哥去斓国。我若不走，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袁夫人哭喊着，一遍一遍唤着小十三，声音凄厉骇人。但挣扎哭喊片刻，她却又伤心太过，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任玟姝抹了抹泪道：“七哥哥，袁夫人变成这样之前跟我说过，她是在院里散步的时候被人推倒，痛击腹部才致骤然临盆的。
太医也说了，她腹部确是有被重击的迹象。此人分明就是为了让小十三死在胎中，甚至让她们母子俱亡，七哥哥，你定要赶紧想办法啊！”
“除了王后和申屠华，还有谁会趁我和七哥不在的时候对我母亲动手？父王一病了，他们就开始急不可耐起来！如此狂妄嚣张，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们！”
申屠默咬牙切齿，噌地起身就要提剑而去。
“十公子，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没有证据，袁夫人更是神志不清，即便是找君上又有何用？你若贸然动手，反而会被他们扣上一个污蔑不敬的罪名！”
敦钰劝道，伏羲和一旁的侍从赶紧上前将申屠默拦了下来。
“冷静冷静，你们就知道冷静！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作威作福下去吗！”
“现在姨母神智混沌，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眼下只有让姨母赶紧好起来，否则如何都没用。我还没有去向父王复命，父王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还能是什么态度？没有证据，王后在一旁惺惺作态地关怀几句，他还夸王后贤德呢！父王见母亲癫狂如此，也只来看过一次便再未露面了。”
申屠景叹了口气。“若是姨母再如此癫狂下去，别说是让父王再露面。就是让姨母继续住在白墨殿，都将不可能了。”
言中之意，众人心里自然明了。袁夫人丧子之痛固然对白墨殿打击颇大，但若一味沉溺，便会发展成为灭顶之灾。
敦钰心下思忖着，自己给自己包扎着伤口。任玟姝坐在申屠景的身边，絮絮地跟他说着袁夫人这几日来的每一件事。
申屠景虽只偶尔应答两句，但却对任玟姝表现出了平日难以想象的耐心。敦钰忽觉心里烦躁不已，索性将手里的绸布扔到一边，懒得包扎了。
翌日清晨时分。敦钰从侍从手里接过了袁夫人的药，缓步推门走进寝宫中。房中门窗紧闭，昏暗得像是入夜时分。淡淡的腐臭味还残留着，令人作呕。
袁夫人已然醒了，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手里抚摸着婴儿的衣服和小鞋，茫然出神。
“你们都出去吧，我来服侍夫人就好了。”敦钰对房中的侍女说道。
待侍女们关上门出去，敦钰才兀自坐到床边。
“夫人，该喝药了。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袁夫人抬眼看了看她。
“文玉，我怎会认不出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景儿呢，我的小十三呢？”
她说着，脸上又是一阵茫然无措，转头四处张望寻找着。
“夫人节哀，小十三已经死了。景公子今日去向君上复命，禀告此次出行的经过，您忘了？”
袁夫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一味寻找，念叨着“我的小十三呢？”
敦钰沉了眉眼，身手攥住袁夫人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
“别找了！你的小十三已经死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活过！若非你自己蠢，行事不慎，怎会让王后的人找到机会把你推倒？
醒醒吧，夫人，你若是再这么沉溺下去。白墨殿，乃至于申屠景申屠默都要被你拉下水，那便是遂了王后的愿了，你仔细想想！”
袁夫人身子一颤，眼中涌出泪水来。
敦钰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
“我不知该如何宽慰您，但我唯记得您跟我说过，无论如何要助申屠景坐上王位。我做我的事，您也应当做好您的事。难道你想看申屠华坐上王位吗？”
说到王位，袁夫人的双眼顿时微微泛起光华来。
“景儿，景儿一定要登基为王！”袁夫人激动道。“只有景儿登上王位，才能为我姐姐报仇，才能斗倒魏家的人！”
“没错！您怎能忘了呢？只有申屠景称王，小十三才不至于枉死。您若再悲伤下去，如何让申屠景放手去搏权名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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