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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有回复了，看看吧。”
“我不想看，你念给我听便是。”
敦钰有些不耐，但还是取出竹简筏，将上面的内容念给他听。
盛王回信，对申屠景此番的战果十分满意。并且欣然同意了拓跋戾轸对领土分割的方案，对申屠景大加赞赏，召他速速回朝复命受封。
敦钰道：“君上的意思是军队暂且驻守新地，待重新安排了郡守，划分了新的城郡地域，再全军回撤。”
“新地的制度和地域还要重新划分，这就是丞相的事了。丞相办事一向秉公严明，雷厉风行，大约也就一月以内，便会有结果。”
申屠景淡淡说着，好似并未因盛王的夸赞而感到高兴。
“除了这些，父王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
申屠景忽地笑出声来，但眼里却是一片寒霜。
敦钰皱了皱眉：“你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莫非这次的战果，还有什么是让你觉得不满意的？”
申屠景瞥了她一眼，却只淡淡一笑，将萧凑到她面前。
“会吹么？”
敦钰点了点头。
“吹给我听听。”
敦钰狐疑地接过玉箫，却摸到萧身上还刻着一行字。她细细看去，只见末端刻着“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敦钰心里略微发沉，不由自主想起上次申屠景在宫中吹奏的那曲《月出》。
这些表述相思倾慕之情的词句，怎么想也不像是申屠景能说得出口的。这萧，莫非是任玟姝送给他的？
如此猜测，更叫敦钰心头烦躁。但犹豫片刻，她还是将萧凑到唇间，认真吹奏起来。
悠扬的箫声伴着流水之音，在飒飒微风中飘荡着。乐曲俨然就是申屠景曾吹奏过的《月出》。
皎皎白月悬于夜空，恰如这箫声一般清澈。申屠景阖目细听，只觉胸中种种纷乱的念头，此时都难得地平静了下来。
但曲至一半，敦钰却停了吹奏，心头阵阵不悦愈发浓烈。
“怎么不吹了？”
“不想吹了。谁送给你的，你让谁吹给你听吧。还给你。”
申屠景眉心微蹙，眼中明显掠过一阵怅然之色。
“这萧是我父王送给我母亲的。将军的意思，是要我父王吹奏，还是要让我母亲吹奏？”
敦钰心中一滞，愧疚隐隐升腾。
“对不起，我不知道…”
敦钰有些尴尬，不知是否要继续将《月出》奏完。但见申屠景眸色深沉，看来也已没有心思去听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速狻Ｊ嬗鞘苜猓?托??狻Ｔ鲁稣召猓??肆琴狻Ｊ尕采苜猓?托牟屹狻！
申屠景沉声诵念着，将玉箫在手里转了转。
“这本是描述男女相悦相思之词，以往常听我母亲吹奏给我父王。但今日想起，却只觉讽刺。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但想必父王早已忘了。”
“你娘知道你还留着这支萧，知道你现在建功立业。能与魏家一较高低，定也会为你高兴的。”
申屠景忽地笑出声来：“将军是以为我留着这萧来做念想？我留着它，是为了时刻提醒我，是何人害死我母亲，又是何人无所作为。
如今我打下了这大片河山。想必魏家的人现在已是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了。没能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实在可惜。”
申屠景望着远山连绵起伏的轮廓，嘴角舒展开一片痛快的笑意。敦钰撇撇嘴，心想什么安慰的话，对申屠景来讲果真都是多余的。
正欲回营，申屠景却忽地将玉箫递到敦钰眼前。
“做什么？”
“我不善吹箫，这萧放在我这儿也是浪费，送给你了。”申屠景笑道。“将军的萧吹得甚好，以后我若想听，便叫你吹给我听就好了。”
“这是你娘的遗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申屠景轻佻一笑，揽住敦钰的腰身。
“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比有涟臻将军在侧更好的？我有涟臻将军便足矣，其余于我眼中不过只是陪衬。”
微凉的玉箫轻轻拂过敦钰的脸颊。沿着她的脖子和胸前的甲胄缓缓划过，最终不容抗拒地别在了她的腰间。
言语吐息间，皂角清香混着申屠景身上淡淡的汗味涌入鼻腔。敦钰抬眼便撞入他深渊一般的褐瞳中，一时竟叫她觉得手足无措。
但定心想来，如此戏谑之语申屠景已说过多次，又有哪次是真的？他这样故作暧昧的手段，殊不知已用在多少女子身上过了。
敦钰顿觉自己可笑不已。遂一把挣开了申屠景的手，将玉箫扔还给申屠景。
“这些诓哄之语，你还是留着说给任玟姝听吧。”
申屠景略微怔然。但见敦钰大步而去，他也只得掂了掂玉箫，叹了口气。
大军驻守新地，申屠景遂只带着一批近部回师复命。
出征数月，归来已是夏末。邑泽中百姓夹道相迎，手里挥舞着彩穗和丝绸，高声庆贺迎接凯旋而归的军队。这番热闹的场景，甚至不亚于冬至大节。
盛王早已在长定宫正殿中翘首以待了。殿前禁军列队，彩旗飘飘，红毡一直铺到了正殿宫门前。殿中钟鼓齐鸣，列宴备舞，好一派气势。
申屠景领着敦钰和伏羲大步走上正殿台阶。老内侍苏白捧着绣金白虎锦帛，已在殿前等候多时了。
“公子景听旨！”
三人跪地俯首静候，只听苏白高声诵读道：“秉承天运，佑我大盛！公子景出征斓国战功卓著，斩敌…寡人尤感骄傲欣慰。
今加封公子景为镇边侯！秩禄与上将军同等，掌王城东营军权。其部各加爵一等，赏黄金千斤，食邑千石，钦哉！”
“叩谢君上！”
苏白将锦帛郑重地交给申屠景，上面还放着一枚半掌大小的纯金令牌。
“恭喜景公子，恭喜二位将军！公子里功高得以封侯的，景公子您可是头一位啊！这是东营的将符，还请景公子敬受。”
申屠景接过将符，嘴角舒展开一片深沉的笑意。
“父王委以重任，我自当不辱使命。”
“那是自然了！公子，二位将军，请吧！君上已等候多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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