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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笑一声：“如此说来，倒是我冲动行事，害得将军还要负伤前来营救？如此，我当如何才能报答将军此番大恩？”
未待敦钰开口，袁夫人便快步上前来。
她紧紧拉住敦钰的手，脸上泪光涟涟。
“玉将军今日救我等于危难之时，妾身无以为报，还请将军受妾身一拜！”
袁夫人说着，便要俯身对敦钰行叩拜大礼。任丞相夫妇见状，也相继俯首。敦钰急得赶紧扶住袁夫人，连连叫丞相夫妇起身。
“夫人不必如此，我本也是做了我应做的事而已。你们若要谢我，便是见外了。”
申屠默扶着袁夫人笑道：“母亲，你就别跪啊跪的了。玉将军是七哥手下的人，要说救，那也是救七哥，咱们只是顺带罢了！”
“不许胡言乱语！”袁夫人轻喝道。
“多亏了玉将军，使我等免遭杀身之祸。而今魏家倒台已成定局，我自当将魏家的罪行昭告天下。大盛需要的是明君，眼下也只有景公子能胜任了。”
申屠景淡笑道：“近日多番周折，岳父岳母也都累了。公事先暂且放放，先好好歇息。待料理了魏家，再说掌位登基的事吧。”
任丞相微怔，没想到现在王位唾手可得，但申屠景竟全然不急了。
但见他揽着敦钰的腰身，任丞相也多少猜到几分缘由。虽心里有几分不悦，但他也并未多言，只点点头应了下来。
“在父王灵期结束前，还请岳父代理国事。姨母身子孱弱，十弟还是先带她回殿吧，再传太医前来。”
“好！”
申屠景这才点了点头，弯腰将敦钰一把横抱起来，转身便往内殿走。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你夫人和你岳丈岳母还看着呢…”
申屠景笑道：“将军既然负伤，我又怎舍得让将军双脚沾地？眼下将军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即便不悦，也不会说什么的。”
任玟姝面色煞白立在一旁，双手在袖中紧紧绞在一起。
申屠景素来不是喜形于色的人。他怒也笑，悲也笑，笑得不发于心，总叫人捉摸不定。但此刻他眼中只有敦钰，看着她时眼底喜悦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而从头至尾，申屠景却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任玟姝。
袁夫人见任玟姝神色有异，便上前安抚道：“姝儿别误会，景儿不过是担心玉将军的伤势。景儿一向体恤下属，他…”
“夫人不必宽慰我，我自己看得明白。夫君与玉将军本就情非泛泛，何况玉将军文武双全，夫君自然喜爱有加。”
丞相夫妇一时面面相觑，没想到女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袁夫人为难道：“姝儿，今日玉将军功不可没。但你是景儿的妻室，如今大局已定，待他登基，你便是王后了。你放心，景儿知道分寸的。”
“我看未必。”任玟姝哼笑道。“我还以为文玉真是个出身卑贱的婢女，但适才申屠华却说她是涟臻将军。
若此事属实，那她就是蚩国的嫡长公主，声名赫赫。夫君得她在侧，哪儿还容得下别人？立她为后，恐怕才是众望所归吧！”
任夫人拉了拉女儿：“姝儿！不许这么说话。所谓尊卑有别，若文玉真是涟臻将军，七公子向蚩国提亲，立她为后…也是于国家有利之事。”
“立她就是有利，立我就是不利？那为何他要娶我？我才是他的正妻，凭什么我就要屈居妾室！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他！”
任玟姝痛哭出声来，狠狠跺脚泄愤，转身便朝殿外跑去。丞相夫妇见状，赶紧对袁夫人行礼告辞，追着女儿而去。
袁夫人叹了口气：“这下可如何是好。若不立姝儿为后，那正室之位岂非成了笑柄？丞相一家心里必然会与景儿生了嫌隙。默儿，文玉当真是…”
“是啊，她真是涟臻将军。不然哪儿来这力挽狂澜的本事？除了今日，敦钰还替七哥办了不少大事呢。
我倒觉得，立敦钰为后挺好啊！任玟姝又小气又娇生惯养，我本就不太喜欢她，她哪儿有做王后的气度？”
袁夫人无奈摇了摇头。
“有没有也不是你能说了算，还是看景儿如何决定吧。”
大战落幕，士兵们冲进了长定宫的内殿。申屠华惊恐万分，但却又无处可逃。
他本欲拔剑自刎，但又觉不甘就死。遂咆哮着与几个士兵搏斗片刻，但很快就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起来。
临近入夜时分，宫人们才终于将长定宫殿前的尸体和血迹清理干净。血迹用水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随着入夜时的雪花一起冻结了。
宫外一片热闹，彩灯悬廊五光十色。百姓走上街头，猜灯谜买新衣，爆竹阵阵喜气洋洋。好似昨夜城中那场大战从未发生过。
至此时，众人才想起，今日已是冬至了。
但宫中大乱刚刚平息。各宫各苑准备的冬至装扮还挂在廊上，但宫街却空空荡荡，冷清得像是一座无人之城。
内殿卧房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一灶小炉煨着盐酒熬制的药膏，墨绿色的药膏颇为粘稠，月明不得不一直用竹片搅拌，才不至于使其粘在碗底。
她一边搅拌着，一边抹着眼泪。
“将军可把我吓坏了，我还真以为将军不在了。若真如此，岂不是我害了将军？我当时都想跟着将军去了算了。”
“你才多大啊，就说什么‘去了算了’的话，也太傻了。”
“但昨夜景公子回府来，我真以为他要杀我泄恨了。谁知他竟起兵，摆明了是要与华公子玉石俱焚。
景公子若真不在了，镇边候府百多家丁，也都要跟着陪葬！于我，倒都是一样的结局了。”
敦钰一时失笑，心里不觉涌起阵阵愧疚来。
月明试了试药膏的温度，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替敦钰敷药。温热的药膏刺得伤口阵阵疼痛，叫敦钰嘶声连连。
正闲聊间，房门却忽地被人推开了。敦钰赶紧将衣服裹回身上，转头便见申屠景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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