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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只是五月中旬，草原上便已热浪滚滚。地面干燥得一阵轻风，就能将尘土扬起一人之高。
尸体腐臭得极快。清晨死去的绵羊，在入夜时皮肉里就已出现了米粒大小的蛆虫。土坑前恶臭扑鼻，乌鸦和秃鹰在上头盘旋，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
“大呼弥，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啊！不仅是王庭周边，还有勒望山，北望山等地都数月没有下过雨了。
储存的牧草早已吃光了。这才两个月，各地上报死亡的牲畜已多达数百万匹！没有牛羊，牧民们吃什么啊？”
拓跋戾轸眉心紧锁。原本坚毅俊朗的面容略显消瘦，他双目布满血丝，可见已为此事焦头烂额了许多个日夜了。
“仞谷关那边运送过来的粮草呢？”
“盛王上个月往仞谷关一带加派了五万兵马，还将周遭城郡的存粮运走了大半。看样子，盛国对我们的国情已有察觉，铁了心的不想让我们渡过此劫！”
拓跋戾轸咬紧了后牙槽，忽觉心头一阵无力。
他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一副神色低迷，郁郁寡欢的样子。但土坑另一头，却有一个头戴鹰羽大环，腰系草根围裆的老人正手舞足蹈地哼唱着什么。
拓跋戾轸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这位老人一眼。
“你不是…修骑王的叔父勒尚么？怎会到王庭来？”拓跋戾轸望了望天空。“你是在求雨？”
勒尚用一双浑浊的老眼望着拓跋戾轸，脸上缓缓舒展开一个阴沉的笑。他咧开嘴，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
“我不是在求雨，我是在祈求上苍降下天罚！”勒尚手舞足蹈地说着。“伟大的鹰神，列祖列宗！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不肖之徒吧！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屠杀血亲！而今，天不降甘霖，牲畜死亡无数！就是你这个不肖之徒惹怒了鹰神，使我跖国遭此灭顶之灾！”
勒尚哼唱着晦涩难懂的古语，双手扇子一般摆动着。但那双几近失明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拓跋戾轸，漏风的嘴里说出的都是恶毒的诅咒之语。
拓跋戾轸霎时面色苍白，心头如巨石强压。勒尚这字字句句，犹如尖刀一般刺进他的胸口，叫他浑身微微颤抖。
从登基到现在，他虽意气风发威风八面。但每到深夜，他无一日忘记父王临死时的模样。拓跋戾轸自认自己杀人无数，年少时初次杀人尚且不觉后怕。
但唯独弑父，让他日夜难安！他时常梦见父王血肉模糊的脸，每到此时，便会将他从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巴戎愤怒上前：“你这老不死的，竟敢对大呼弥如此出言不敬！我杀了你！”
他说着便拔出腰间的弯刀。拓跋戾轸心头一惊，赶紧上前将他拦住。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按住勒尚骨瘦如柴的肩膀。
“你说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那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平息上天的愤怒？如何才能使我跖国子民免遭劫难？若真是报应，为何不报在我的身上？为何！你说啊！”
勒尚“呵呵呵”地沉笑出声，眼睛里迸出阴冷的光。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勒尚龇着黄牙呢喃着，随即却忽地暴起！他高举双手大吼一声，惊得拓跋戾轸赶紧松手后退。却不料勒尚瘦骨嶙峋的身子竟忽地爆发出惊人之力。
他眨眼间拔出拓跋戾轸腰间的佩剑，猛然举过头顶！
“大呼弥小心！”
周遭众人大惊，快步冲上前来。巴戎一把护住拓跋戾轸，抬起弯刀欲挡勒尚的攻击。但没想到，勒尚竟然将弯刀狠狠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众人将拓跋戾轸团团围住，惊得目瞪口呆。
勒尚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将弯刀拔了出来。鲜血汩汩涌出。他森然一笑，身子颤抖着“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喷了众人一脸。
他大笑两声，随即仰面倒下，死了。
“赶紧把这老东西扔进坑里。他这样的人，只配跟牲口一样下葬！”巴戎抹了抹脸上的血，愤怒道。
拓跋戾轸沉默不语。但适才勒尚看似疯癫的言语，却如空瓶掷石一般在他胸中阵阵回荡。
就要到了？到底是什么就要到了？他忽觉惶恐不安。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在土坑边停了下来。
“大呼弥！禀告大呼弥，您快回王帐吧，少呼弥今早突发高热，恐怕…”
拓跋戾轸脚步一晃，耳中嗡嗡作响。他飞身上马，狠抽马臀风驰电掣往部落而去。
部落里的女人小心翼翼提着水桶，一滴都舍不得洒出去。两桶水如今既要用于日常饮用，也要用于洗漱洗衣。而这用水的量恐怕还要逐步减少。
往日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部落，如今却是愁云惨雾。
拓跋戾轸一把撩起王帐的帐帘。便见秦千流虚弱地躺在床榻上，怀抱着尚不足月的拓跋?非崆岬吲?拧
“孩子怎么样了？巫医来看过了吗？”
拓跋戾轸抱起小小的婴孩，却见他肚脐处红肿异常。他心头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拨开襁褓，只见婴儿肚脐处已生出几个小小的脓包。
虽已涂抹了药膏，但依旧掩盖不住淡淡的腥臭味。拓跋戾轸本以为儿子会撕心裂肺哇哇大哭，但现在儿子却只是奄奄一息地轻哼着。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病的，为何不告诉我！”
秦千流泣笑两声：“前日我便发觉?范?瞧甏?熘祝?滓剿凳侨饶遥?阎巍Ｄ愣嗳毡疾ù?砉?拢?揪屠屠郏?也幌肴媚阍俣嗵矸秤恰！
“难治又如何，喂他喝药啊！光抹药有什么用！”
“?范??。?荒艹砸?！鼻厍Я骼?⊥匕响彘舻氖帧！办彘簦?馐?吕次以缬性じ小?冶疽晕?范?薹ń瞪????故浅錾?恕
能与他有这半月的母子之缘，我已经满足了。你是一国之君，不能为此太过忧心。你的子民，现在比我和?范??枰?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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