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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心疼我,我自然舍不得死了。我若死了,恐怕你就要为你先前所说的话悔恨一生了。我可不想你在我坟前日日忏悔哭泣。”
敦钰又好气又好笑。但此刻嗅着申屠景身上熟悉的皂角清香,她却觉这数月来绷在心里的焦虑,不安,此时都已找到了依靠。
秦千壑被下令禁足思过,朝堂中一拨老臣自是不乐意。但是几番求见求情,都被敦钰严辞呵斥回去。
眼下一半的军权被敦钰收在手里。秦千壑在朝中的亲戚和旧部,都已不敢如往日那般目中无人了。但未过多日,章桓便递交上来数道奏呈。
道道都是这些老迂官贪污徇私,鱼肉百姓的罪证!
秦千壑禁足在将军府,对朝堂之事难以得知。三十军杖听起来少,但那手腕粗细的木棍狠狠打在身上时,每一下都叫人痛得浑身颤栗。
敦若心疼不已地给秦千壑抹药,揉捏腰部舒缓淤血。一连多日,秦千壑都痛得难以入眠。
“姐姐也太过分了,竟如此惩治夫君。还下令收了半符将令,如此岂不是给那申屠景添脸面,不顾我们自家人的情份吗?”
“你少说两句吧。申屠景再如何卑鄙奸诈,终究也是君王。君上没有将我处以死罪,便已是万幸了。
我拔剑本只是打算威慑申屠景一番,没想到他却自己撞到剑上。他是故意如此,想诱骗君上杀了我。”
“此人如此狠毒,即便真杀了他也是为天下除害!我听说他还借着养伤为由,在宫中逗留不去。还说要过了臻邪的满月宴才走,实在不要脸!”
正说着,一侍从就快步跑了进来。
“将军,夫人,不好了!君上今日下旨将尉庭侯和长史大夫削爵逮捕,此时已押入监牢了。还有大行令和禁军督尉,也已被革职,现正在司秩署候审!”
秦千壑眉心一紧,直起身来。
“为何如此?他们犯了什么事,君上竟要审讯逮捕他们?”
尉庭侯已是三朝元老,是秦千壑父亲的表叔。莫说是敦钰,就连老蚩王都要对他礼让三分。但现在竟被捕入狱,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还有长史大夫,也是秦千壑的叔辈。大行令和禁军督尉,更是秦千壑一手从军中提携举荐的近部。他才禁足不到十日,他们竟然就遭此惩处!
“小的收到消息,说是章大人调查得知。尉庭侯私相授受贪污受贿,还压榨百姓赋税和赈灾修堤的官款。长史大夫与其是共犯,大行令和禁军督尉私吞军款,大行令还…”
侍从仿佛难以启齿一般闭上了嘴。但秦千壑听着这些种种,已觉如遭五雷轰顶。
“大行令还怎么了?说啊!”
“还强抢民女,涉及奸杀案件十数桩…”
敦若怔然道:“这…这可有证据?章大人,哪个章大人?”
“是君上新封的御史大夫,章桓章大人。”
秦千壑只觉脑中阵阵嗡然。
秦氏一族自蚩国从娄王朝分裂而出后,便一直受历代蚩王重用。初代蚩王与秦千壑的曾祖乃是出生入死的手足之交,故而秦氏一族一直繁荣至今。
但时过境迁,如今的蚩国早已不如百多年前那般昌盛。朝臣也早不如当初建国时的初代臣子那般赤诚,现在个个都想着如何中饱私囊,揽权自大。
“该惩…该惩!”秦千壑狠狠道。“尉庭侯和长史大夫所做之事,从父亲还在时我便已有耳闻。
只是父亲一直教导我,为官为仁,绝不可与卑劣之人同流合污。如今他们受惩,也是理所应当。”
“可是夫君,他们都是你的血亲长辈,若是不管…”
“我如何管?我自己尚在禁足,自身难保。何况他们做过的恶事足以诛族,大行令更是禽兽不如!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不会帮他们的!”
秦千壑说着,对侍从摆了摆手:“你去禀告君上,请她无需顾及与我的旧情,该如何惩处,就如何惩处!”
“是!”
敦若叹了口气。劝说不得,只得坐在软榻边体贴地替秦千壑拭汗。
但细细想来,秦千壑对抗四国联盟时立下大功。敦钰却并未对他加以封赏,而今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他大加贬斥。
莫不是敦钰刻意如此,要将秦氏一族从蚩国朝堂剔除?若真是这样,秦千壑在朝中的地位岂不是一落千丈?敦钰现在重用章桓,还不知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如此想着,直叫敦若心里万分不安。
三月初春,百花齐放。这日蚩王宫中笙歌阵阵,桃李飘香。虽前几日朝堂才惩处了数名大臣,但今日众人依旧面带喜色。
王公重臣们步入轩逸殿,向宴席正座上的敦钰道贺行礼。
敦钰今日着一身杏黄元袍长裙,鲜红的祥云绣纹缀在袖边和衣领。长发束以月冠,虽是简单的发式,却也十分大气。
调养了一月,她现在气色见好。双唇红润饱满,面颊略带绯红。做了母亲反而更叫她看起来容光焕发,嫣然无芳。
申屠景同为君主,但却只能坐在敦钰右侧客位。他自斟自饮,双眸勾勒着敦钰的一举一动。时而与她四目相对,她嗔笑的模样却是比盏中美酒更加醉人。
“恭贺君上,恭喜公子臻邪满月之喜!而今我蚩国兴兴向荣,来日君上必会使我蚩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章桓起身对敦钰敬酒,复又对申屠景恭敬行礼。
“敬谢盛王不远千里来向我王道贺。”
申屠景笑而不语,举盏回敬,将美酒一饮而尽。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纷纷向敦钰敬酒贺喜。也向申屠景敬酒道谢。这其中的区别,自是人人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
虽只是道谢,但这一盏一盏的酒饮入腹中,却也叫申屠景心里十分畅快。申屠默与敦淮更是开怀畅饮,不多时就已喝得面红耳赤。
正对饮甚欢时,内侍却快步走进殿来,俯身在敦钰耳边说道。
“陆王派遣使者前来为小公子贺喜,君上可要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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