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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章桓是个赤胆忠臣，他和邹乙是王嫂最为信任的心腹。眼下他死了，蚩国朝廷更无人能约束敦延，若这样下去…”
申屠景摆摆手制止了申屠默的话。
“蚩国此番攻打陆国本就是不自量力。即便取胜又如何？大军征战半年，便足以使国内的农耕，贸易，商业产量跌至谷底。”
申屠景嗤笑道：“何况敦延这还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娄国出了粮草和军备，看似提供了极大的援助，实则那些粮草辎重对娄国来说不值一提。
如此一来，娄国并未费什么兵卒，毫无损失就能分得陆国领土。还能顺便拖垮蚩国的国力，来日好一并侵吞。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申屠默皱起眉头，急道：“既如此，王兄为何不让王嫂出面制止？若王兄愿出手阻拦，蚩国也不会被弄成这个样子。”
“为何要阻止？钰儿如今已回到我身侧，我何必还要去管蚩国的死活？陆国被灭，蚩国国力再度锐减。
若吞并了蚩国，要对娄国动兵还难么？天下大局将再生大变，寡人静待数年，养精蓄锐等的便就是这日。”
申屠默一时愕然。他全然没有想到，申屠景心里已将天下局势理得如此清楚。
他国的纷争，看似与盛国无甚关联。但在申屠景的脑海里，却已将种种局势变动，化作了对自己有利的筹码。
虽申屠默一直都知道七哥的谋略头脑无人能及。但此时此刻，他心里依旧震惊不已。只是此时，他却不禁想起蚩太后过世时，申屠景对他说的那番话来。
“王兄…你漠视陆国和蚩国的存亡自是理所应当。但去年赴蚩奔丧，你说过你已警告过延若二人，可为何他们还是谋反？”
申屠默思索片刻，试探道：“莫非五哥交给你的那卷竹简被他们盗走了？”
申屠景淡然道：“敦延谋反自是言而无信所致，我岂能事事料及先机？那卷竹简自是还在，只是如今无甚作用了而已。”
这番话听在申屠默耳中，犹如一根尖刺！
那卷竹简分明在他手上，怎可能还在申屠景那里！王兄为何要以此虚言蒙骗他？
莫不是申屠景根本就没有警告过敦延等人？如此岂非他明知敦延会谋反，却放任置之，只为了借此机会接敦钰回盛，然后打开吞并蚩国的大计？
心头猜想如此，但申屠默却极力稳住心神，不让申屠景看出端倪。他不愿相信申屠景真会如此，遂又开口问道。
“可是王兄若真想吞并蚩国，也还要顾及臻邪啊。现在敦延将臻邪捏在手里，若我们贸然出兵，臻邪岂非性命难保？”
申屠景皱了皱眉，对申屠默今日忽地问出这么多问题感到有些不耐。
“我并非敦延那样顾头不顾尾的人。真要大军远征，自然要先稳定国内民生经济，将战争的影响尽力减少。到那时，臻邪早已接到盛国了。”
“那若没有接回来呢？”
申屠景被追问得心烦，面上的笑意亦变得有些冷硬。
“我的儿子，我自然会尽心爱护。但若在国利面前权衡，自是国利更重。寡人此生也不可能只有那一个儿子。”
申屠默闻言，更觉心头凉了半截。
“十弟今日不去陪公子淮品画对弈，怎的却有时间与为兄说这么多？”
申屠景笑意沉沉，看着申屠默紧绷的脸，心头隐隐升起几丝猜测之意。
沉默片刻，他却只笑道：“敦延谋反是自寻死路。但至少如今，十弟可与挚友日日相伴，寡人可与钰儿恩爱如初，倒也不算毫无益处。”
申屠默眉心微颤，但依旧垂首道：“是，王兄说得有理。”
长更入夜，盛王宫中唯见廊灯闪烁，犹如万千星火坠落凡间。
阵阵箫声悠扬悦耳，伴着虫鸣流淌，当是盛夏夜色静谧之时。敦钰吹奏着手中的玉萧，垂眸间只见申屠景枕在她的双膝，眼中含着阵阵笑意。
本该是闲适之时，敦钰却总觉心里沉着几丝不安。
“怎么不吹了？难得今日得空能听你吹奏一曲，我还尚未过瘾呢。”
敦钰放下玉萧，叹道：“一别数月，也不知臻邪现在如何了。他年纪尚小，却不得父母陪伴教导在侧，我总觉日日难安。”
申屠景无奈一笑，捏了捏敦钰的脸。
“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性子也变得柔和起来。我的钰儿本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对，怎的现在却是‘日日难安’？
臻邪年纪虽小，但是你我的儿子。普天之下再无比他血脉更为高贵的公子了，集你我所长于一身，他绝不会有事的。”
“但王兄拒不将臻邪还给我们，长此下去，莫非要一直这样骨肉分离？”
“臻邪我自会设法救回来，你不必这么担心。”
申屠景叹道：“我本已派伏羲潜入蚩宫，想将臻邪暗中救出。但敦延看守得紧，臻邪对敦延更是深信不疑，不肯随伏羲离开。
敦延也算是心计颇深之人，论谋略心术远在你之上。你既便持政有才，军政卓越，但为君若总心软，不与人防备，怎能坐稳王位？”
“我知道是我疏忽。应该听你的，既便接回大哥也当处处防备，必要之时痛下杀手。怪我总念及兄妹情谊，处处放纵。”
敦钰越想，越觉心头愁绪难纾。此时更是不禁想起任玟姝数月前所说的那番话来。
如今任玟姝第二胎已近足月，满朝上下都在翘首以待。期待王后能生下一个小公子，如此便有了嫡出的储君，身份当何等尊贵。
敦钰并不埋怨嫉妒。出身王室，她比谁都清楚君王开枝散叶的重要性。申屠景后宫空虚，本就已叫她感动不已，她自然也不会再多做要求。
只是同为人母，且不论王位继承之事。她唯想的，就是能与自己的儿子团聚罢了。
“七郎，此番局面终是我的过错。但臻邪不能总在敦延身边，受他荼毒。若割让城池，可否能换回臻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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