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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殿中众人散去，敦钰才略显担忧地说道：“十弟自淮弟病逝，便一直颓靡不振。七郎，你此时派他出兵，他这般状态恐怕…”
“你未沉湎悲痛，是为何？都是因你日理万机，不得不将悲思抛诸脑后。给十弟一点事做并非坏事，何况区区一个拓跋斥，他能应对。我会让伏羲随他前去的。”
敦钰这才点了点头，放松了身子靠进申屠景的怀里。
柳弥郡地处盆地，背邻群山。多年前此处乃是跖国盛产良马的绝佳牧场。
但如今城郭在群山中拔起。一片片草场圈上了围栏，将这儿俨然变成了一处驯马场。战马数量年年递增，不断壮大盛国的军事战力。
故而申屠景一向看重此处，自是不会将这片广袤土地归还。
盛军一万铁骑早已在林间隐蔽着。申屠默着一身主帅战甲，看着由拓跋斥率领的跖军从东栏山道上走来。
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还打着呼哨，一副轻松得意的样子。却不知自己已然走进了盛军的包围圈中。
申屠默缓缓拔出长剑来，对着身边的传令兵挥剑发令。
骤然间战鼓大作，纛旗猎猎飞舞，将作战指令传递到每一个士兵的眼中。山间杀声四起，万余蔚蓝铁蹄将措手不及的跖军包围其中！
拓跋斥对此自是始料不及，匆忙率军迎战。但盛军准备充分，纪律严明，一番激烈的冲杀，便使跖军军阵溃散，被分而歼之。
拓跋斥负隅顽抗良久，但最终依旧不敌，败于伏羲手下。一众盛军立时围了上来，长枪长剑将他团团包围。
“无耻小人，竟设伏偷袭！”
拓跋斥不甘地怒吼着，掷手将染血的弯刀扔到地上。
申屠默策马而至，甩了甩长剑上的残血。
“还以为你这跖国少主有多大的能耐，结果却只有这点本事。我看你是掠杀百姓，盲目自信惯了。面对正规军队，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实在可笑。”
“呸！有本事你跟本少主单独过两招，你敢吗！”
申屠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屑地摇了摇头。
“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跟本侯过招，你还不够资格。”申屠默摆了摆手。“把他押进囚车，送回王城听候发落。”
“是！”
拓跋斥万分气愤地挣扎着，不甘心自己就此败北。他嘶吼着，用跖语不断辱骂着申屠默。
“放开我！申屠默，你这个胆小鬼！你们中原人全都是阴险狡诈之徒，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一场啊！
申屠默，亏我父王还说你重情重义。哼，也不知你那朋友看见你如此狡诈，心中作何感想！”
申屠默本欲转身离去，但听此言，心中便是一震。
拓跋斥见他勒住马蹄，更是嚣张激言：“怎么，心虚了？你们中原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看那个敦淮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不定就是你们金溪内战，他作孽太重遭了报应。你等着吧，有你今日所作之事，你迟早也会跟敦淮一样下十八层地狱！”
众人都听不懂拓跋斥叽里呱啦到底在说什么。但这字字句句，却如刀刃一般扎进申屠默的心里。
他抿紧了双唇，飞身下马朝着拓跋斥大步而去。
伏羲立在一旁指挥士兵收拾残局。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申屠默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拓跋斥的腹部！
“侯爷！快住手！”
众人赶紧上前阻止申屠默。但他此时双目血红，全然失了理智。他拽着拓跋斥的肩膀，拔出匕首又狠狠捅入，如此反复着宣泄满腔悲愤。
拓跋斥瞪大了双眼，口中涌出大片鲜血，动弹不得。
待众人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开，拓跋斥的胸前已被匕首捅得血肉模糊。他抽搐着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涌出。伏羲本欲按住伤口给他止血，但为时已晚。
拓跋斥瞪着眼睛，缓缓断了声息。
伏羲愤然道：“侯爷，你怎能把他杀了？君上要的是生擒，你杀了拓跋斥，跖王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会解决。”
申屠默喘着粗气说道。似是还未泄恨般将通红的匕首掷在地上，擦了擦脸上溅起的血珠，转身扬长而去。
原本申屠默是想待在前线，静静等着申屠景和敦钰知道消息后，下令惩治他的。但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对今日这番冲动懊悔不已。
从敦淮病逝，申屠默只觉自己的脑子像是崩了一根弦。每每一听到关于敦淮的言语，那根弦便会在他脑子里来回拉扯，叫他暴躁不安。
深夜辗转难眠，他还是按捺不住地爬了起来，一骑绝尘往逢邑赶了回去。
从军用栈道沿途换马，日夜兼程仅用了一日，申屠默便回到了盛宫。还未入后殿，在长廊边便就听见申屠景说话的声音。
“是‘世不绝圣，国不乏贤，能得其师者王，得其友者霸’！”申屠景皱眉看着申屠臻邪。“这句你也忘了。你且说说，这其中有何含义？”
申屠臻邪背手立在父亲面前，紧张得绞起了手指。
“是…是说为君者当礼贤下士，广揽英才，使其才能都可得以发展。”
“没错，那如何礼贤下士，展其才能？”
申屠臻邪支支吾吾地张了张嘴，转眼看了看抱着箬耶坐在一旁的敦钰。但母亲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申屠景卷起手里的竹简，啪地敲在臻邪的头上。
“短短两三日便就忘了？你这般记性，岂非过个一年半载不见面，你连寡人和你母君也要忘了？”
“儿臣不敢…”
申屠箬耶看了看哥哥低着头苦苦思索的样子，拍了拍小手说道。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敦钰心头一惊，捏了捏箬耶的小脸蛋儿：“你怎知道这些？”
“王兄整日苦读，女儿时常听见他背诵，自然就记得啦！”箬耶骄傲地说道。“父王，您别打王兄了，他背得可好了，是您吓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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