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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待箬耶转身，敦戟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别走…就在这儿陪陪我可好？”他揭下黑纱，近乎请求地说道。“我不能在这儿久留，我不想连累你…”
“你在说什么啊，我给你换身衣服。就说我练剑时不小心把你刺伤了，我给你叫太医，你不会有事的！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去杀了他！”
敦戟笑着摇了摇头。
“你杀不了他的…是你，是你默叔父。”
箬耶面色一滞，惊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敦戟却抬手，轻轻贴上她的脸颊。
“对不起，箬耶…我知道你和你默叔父关系亲厚，无人可替。但，但我不能让他被立为储君…能继承王位的，唯你一人。为此我即便杀尽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箬耶震惊得双手发颤：“你什么意思…你杀了我王兄，我王嫂？”
“我本不想杀他们的，但我已无法收手了。”敦戟哀然道。“我本只打算杀了邹潇…毁了你和他的婚事。
谁知一时失手杀了你哥哥…我随即想到，若能与你争夺王位的人都死了，你不就可以继位登基了么？
所以，所以我才杀了拓跋湛母子。才想杀了申屠默。我只想你可为王，我可为将，就只你我，再不可分。”
箬耶咬紧了后牙槽，既悲既怒地攥住敦戟的衣领。
“你疯了吗？你为何如此，那是我亲哥哥，你竟敢杀了他！”
“只要是阻碍你称王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涟臻王也好，景逸王也罢，还有你那个哥哥，哪一个是把我当人来看的？
在他们眼里，我连只阿猫阿狗都算不上。唯有你…唯有你从未将我视作草芥。只恨我无能，最终还是斗不过他们…”
“你怎这么傻。若你对我有此心，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何以要拼上性命？我父王母后是何许人也，岂会没有半分察觉？”
“我是想告诉你…但我只怕我表明心意后，你就再不想看见我了。箬耶，若我现在表明心意，可还算晚么。你可愿…可愿答应我，为我妻室？”
箬耶抹了抹眼角的泪，悲哀无奈地轻抚着敦戟的脸。
“我当然愿意！除了你，谁还会为我如此拼命？若不是你，我岂能未费丝毫力气，就除掉了所有妨碍我夺位的人啊？”
她说着，面上缓缓舒展开一片凌厉的笑意。敦戟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胸前一阵撕裂的剧痛！待他低头看去，才见箬耶的掌刃，已缓缓刺进了他的胸膛！
敦戟呼吸一滞，瞪大了双眼看着箬耶此刻漠然的脸。而此时，片片火光已透过窗纸映射在了箬耶的脸上。呼喊声越来越近。
“‘世不绝圣，国不乏贤。得其师者王，得其友者霸’。当年我尚年幼，诸事懵懂。但读到这句时，却觉十分有道理。
所谓礼贤下士自不用说，这十多年来，我未曾亏待过你吧？我知道你定会倾心于我，故而如今，便是你尽你所能的时候了。”
箬耶轻拍了拍敦戟颤抖的脸：“我本是盼着你能把邹潇和我王兄都杀了。邹潇对我虽是用心，但他颇为聪明，不好掌控。
我若为王，自是要掌控万事才行。你杀了王兄和王嫂，父王母君必定召默叔父回宫。他一回来，便会向母君谏言立我为储。
而你，对我这般一往情深，自然不会放过我叔父。可我叔父并非我王兄和王嫂那么好对付的人，故而你必定失手，回我这儿来。”
“箬耶…这多年来，你都是在利用我？”
箬耶哼笑道：“不错。我从未想过碌碌无为一生。王兄能做的，我也能做，可以做得比他更好。既可称王，谁愿意为将？
只不过我出手夺位，父王母君定不会心悦。百官也难服从。说不定王兄还会跟我翻脸，惹出一身麻烦。有你代劳，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言至于此，箬耶眼中的冷漠之意已叫敦戟浑身冰凉。掌刃缓缓推进，刺穿了他的心脏。
“我母君他们稍后就到。而我，便是逮捕真凶，为王兄报仇的有功之人。这一切，都要多亏了你。安息吧，表哥。”
敦戟颤抖着，心中绝望悲痛。他看着箬耶笑意盈盈的脸，目光逐渐涣散。
但在她酷似敦钰的面容中。敦戟却似是看见了当年，申屠景逼迫他看自己王兄王姐被斩首时的面容。
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残忍。犹如眼前的人，不过只是脚下的蝼蚁。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再无声息。
门外的侍卫一脚踹开宫门冲了进来，手里的长剑寒光熠熠。
“公主！有刺客闯入，您可否无恙？”
敦钰持剑在外，已是一刻也按捺不得。她上前推开卧房的闺门，便见箬耶满脸是泪地转过头来。
“母君…是表哥杀了王兄，杀了王嫂。是儿臣不好，当初求情留他性命，今日酿成大错！”
箬耶哭着，上前重重地跪在敦钰面前。
“儿臣已将刺客正法，为王兄报仇！此番风波儿臣难辞其咎，请母君责罚！”
敦钰眉心一紧，上前探了探敦戟的脉搏。再看他胸前致命的伤，显然就是邹乙教授给箬耶的掌刃所致。
“你当初劝我和你父王留敦戟一命，本是你一番善心所致。谁也未曾料到会有今日之事发生。岂能说是你的过错？如今敦戟已死，便让这番动荡就此了结吧。”
箬耶吸了吸鼻子，埋首在母亲的胸前，接受着母亲安抚的拥抱。但看着一旁逐渐冷却的尸体，敦钰却总觉心头依旧惴惴难安。
但此刻，她却已分辨不清这番不安究竟所出何处。
侍卫们七手八脚地将敦戟的尸首抬了出来。申屠景和申屠默已然在外等候着了。休养多日，申屠景俨然已如往日那般步伐稳健，面色沉沉。
他看了看敦戟了无生气的脸，冷冷轻笑。
“敦延不是多年来一直想把他儿子接回去么。如今正好，寡人就让他们父子团聚。十弟，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王兄放心。”申屠默垂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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