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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萧子庭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
她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南宫清舞就这样，一直呆立到天明吧。
换月只好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然后张开惺忪的睡眼，四下巡梭一遍，看到南宫清舞时，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道：“清姐姐，你怎么还没睡？”
南宫清舞勉强一笑，道：“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换月从床上下来，走过去拉住她冰凉的手，道：“怎么可能，你又不是猫，怎么会吓到我。快过来睡吧。”
南宫清舞的表情，还是那么温柔安静，她微笑道：“你为何怕猫，难道你是属鼠的？”
如果不是早已了解她今晚的举动，换月当真会以为，南宫清舞此时的心理，会和她的脸一样安宁。
看来南宫清舞平时就是这种心口不一、面和神离的状态。
她是个善于掩藏自己真实情绪，不会带给别人负担的人。
换月道：“说对了，我平时最怕猫咬我。”
说着已经拉着清舞回到床上。
但是南宫清舞躺下的时候，换月分明瞥见了她眼角，滑下的泪珠。
转过两道折廊，又上了一道青石板路，突然一抬头，龙欢的院子赫然就在眼前。
萧子庭面上始终挂着笑，随龙欢进了她的院子。
龙欢回头看了他一眼。
却恰好迎上萧子庭的眼神。
宽大的白衣，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清润。
龙欢突然发现，在这样一个俊酷又温雅的男子面前，语言完全多余。
只需要一眼，心里仿佛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到来自对方心里的那种奇怪的心意。
恰如春日的暖风，无声无息的入心，但当你努力分辨时，却又好像什么都抓不着。
龙欢的院室，显然没有冰玉楼那里华美与雅致并重。
院中分别有两株桃树，两株梅花。
院墙一角，有只竹笼，里面一灰一白两只兔子。
墙上爬满绿色的藤蔓。
然后除了一栋房子，再无任何点缀。
但也许因为这绿意，也许因为平坦没有过多的杂物，不大的院子，却显得极为朗阔。
龙欢走进了屋子。
如果说外边给人朴实朗阔之感，那么屋内则给人温暖明淡之感。
当地一张圆桌上，放着一套茶具，两小坛酒。
左边窗前，琴架上，一把桐木古琴。
没有说话，萧子庭静静走过去，走到了琴前。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曲调，龙欢蓦地抬头，萧子庭已经坐在琴架旁，弹起了《春醉赋》。
这正是那天，李清明和傅胜琳弹的曲子。
龙欢怎么也没想到，萧子庭的琴艺，居然也这么好。
似是感觉到她的震惊，琴声一停，萧子庭回眸，迎上她清灵微异的眸光，他的神情，开始变得轻狂。回头闭目，一双细长的手掌，在琴弦上游走得更加肆意。
仿佛周身都沉溺在一片无边的温水中，龙欢整个人都只觉得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缓受用。然而仿佛要故意抵抗这种舒缓似的，心头同时也泛起了一阵惧意。
身为一个羽剑客，这些年，她的每根神经，随时都准备紧绷着，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随时准备承受痛苦打击的紧张感。
她实在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放松，尤其在萧子庭这样极具侵略性与蛊惑力的男人面前放松。
但是现在龙欢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萧子庭，带给了她一种生平所遇到的所有男子，都无法给予她的温暖和厚。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真叫人……为难。
于是她只能这样一边惊恐不安、一边满心愉悦的沉醉。
一曲完了，萧子庭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龙欢抬眼，眸光一动不动凝视着他。
整个院室静得仿佛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和心跳。
春日恼人的夜风，卷着已经凋零的桃花花瓣吹进来，吹乱了龙欢的发丝。
目光微动，萧子庭稍微迟疑了下，轻轻抬起了手指。
其实他很想伸出手臂，抱住龙欢的。
没有这么做，只因他此刻实在没有把握，如果真这样做了，会不会吓到龙欢，或者引起她的恼怒。
如果换作别的女孩子，他根本不用这样费神。
但龙欢毕竟跟她们不一样。
就在他的手指将触未触之际，龙欢向旁边一个侧身挪动，便已恰到好处，不露痕迹的避过他的手指。
紧跟着她双掌一拍，朗声笑道：“美酒引佳客，琴音动心澜。看来今晚我赚着了，想不到萧兄的琴艺，并不逊于李清明与傅胜琳。”
这样一来，萧子庭除了不动声色的垂下手臂，还能怎么做呢？
可他心里，真是恼火的很。
龙欢这样说，虽然十分爽朗，幽默适宜，然而正是她这样一说，等于他今晚下的功夫全白费了。
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一下午就把他辛辛苦苦从冰玉楼亭中，直到刚才酝酿的温香动人的气氛，全破坏了。
现在就算萧子庭还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力气再耗下去了。
龙欢接着道：“今晚得以萧兄同饮阔论，又得闻萧兄琴艺，实乃生平一大快事！”
萧子庭目视着她，微笑道：“我同样快意无比。你若喜欢，我再弹一曲如何？”
龙欢道：“这如何敢当呢？”
微微一笑，道：“能令萧兄这样的探客，为我抚琴鸣音，一曲就已不敢当，怎还敢贪心不足。夜色已深……”
她拎起桌上的两坛酒，递到萧子庭手上，笑着接道：“萧兄也该回去休息了。”
这是种十分委婉的逐客令。
瞧着她那跟星光一样晶莹的眼睛，脸颊那一对又深又大、甜蜜无比的酒窝，萧子庭心中简直要苦笑出来了。
他只好接过酒坛，同样微笑道：“你也同样该休息了，我这就告辞了。”
龙欢轻笑道：“放心我会的。”
等萧子庭走出房门时，龙欢突然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萧子庭转回身来，灯光下，龙欢的笑靥还是那么甜美，她问道：“明晚我可以请你继续过来，听琴阔论吗？”
萧子庭立刻回道：“当然可以，明晚我一定会来的。”
这下他终于走了，此时他的步伐听起来是那么轻快。
背后龙欢凝视着他的目光，似也含着丝激动憧憬。
只是为何同时，还带着一丝冷意？
等到一走出龙欢的院子外面，萧子庭的步伐，就变得沉稳起来。
同时也缓慢了不少。
如果龙欢此时出来，就会发现萧子庭现在又冷又得意的神情，简直跟她差不多。
他四下打量了下，缓缓向着西边一片池沼踱步过去。
第二天天不亮，南宫清舞就已经起来了。
她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直坐到换月和隔壁房间的傅胜琳都起来了。
梳妆好，傅胜琳就往前院去了。
只瞧了南宫清舞一眼，换月就已明白，南宫清舞还在为昨晚的事烦忧。
但她只能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道：“清姐姐，咱们也去前面吧。”
一语提醒了她，两人于是到了前院。
东南小楼中，云缺和阿复已经起来，瞧见两人过来，笑问了声好。
清舞目光在他们前后左右一转，就已察觉，萧子庭并没有在楼中。
她微笑道：“早！怎不见萧兄？”
云缺瞧着她身侧，换月悄悄投过来的眼色，微笑道：“我也正自奇怪，不知为何，子庭昨晚竟没回来，看来得劳烦阿复回城东客楼一趟，看看子庭是否回那里去了。”
现在南宫清舞已经没法再保持她的微笑了。
云缺瞧着她身后，目光突然一动，笑道：“欢姑娘早！”
南宫清舞换月几乎同时，向后一扭头，只见龙欢已经过来。
向众人问过好，然后龙欢也问出了清舞刚才的问题：“怎么不见萧兄？”
南宫清舞用奇怪的神色看着她，问道：“怎么欢姐也不知道萧兄昨晚去了哪里？”
龙欢道：“他又不是我名下的羽剑客，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去向。”
目光一动，语气微冷道：“你为何这般问我？倒好像萧子庭去哪跟我有关似的。”
这口气已经有些不悦了。
但南宫清舞反而放下心来。
龙欢这样说，就表明她昨晚跟萧子庭之间，并无什么事情。
阿复道：“清姑娘莫急！我这就回城东客楼一趟，看看子庭昨晚是否回到那里。”
龙欢道：“怎么萧子庭昨晚没有回来？”
云缺道：“正是如此！”
龙欢沉声道：“不必劳烦阿复。昨晚我与萧兄别时，夜色已晚，长清院所有门户都已关闭，大小人等，禁止出入。所以他应该还在长清院，没有出去。”
换月道：“如此说来，昨晚子庭师兄是与欢姑娘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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