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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南宫清舞已彻底怔住。
她的手指紧紧绞住衣角，嘴唇也已快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来。
就在此时，似乎从冰玉楼西边，传来一阵清幽脆亮的声音。
似是有人在吹笛子，但又能明显听出，根本不是笛子的声音。
但也不是其他的乐器。
南宫清舞竟从来没有听过这声音的。
她面色一缓，忙泛起笑意，道：“好特别的声音！我真是孤陋寡闻，真不知是用什么乐器吹出来的。”
然而换月和云缺，脸上却都是副早就听惯不怪的表情。
云缺往后一倾身子，道：“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阿复又在吹竹叶。”
南宫清舞不禁好奇道：“竹叶？我倒是了解树皮能制成哨子，发出乐声。竹叶如何能吹出这种声音来？”
换月道：“别人不能，阿复师兄却能。这是他自幼的绝技，我苦学了多年都没有学会。清姐姐如果不信，尽管前去看个究竟。说不定你灵性独特，一看就会呢。”
南宫清舞果然起身，笑着自嘲道：“我算什么灵性之人？欢姐那才叫灵性独特。不过不管一看会不会，我都想看个究竟。”
此时那竹叶之音，越发清幽婉转。
瞧着南宫清舞走出亭外的身影，小伴忙道：“姑娘等等我！”
换月格格笑道：“就知道你这小蹄子，肯定也忍不住好奇心。”
南宫清舞止步，斥道：“你怎可如此不知礼，冷落了换月妹妹怎么办？”
小伴笑嘻嘻道：“咱们现在还犯得着跟云公子换月姑娘这么客套吗？再说我不过跟姑娘看看就回来，能冷落到哪里？”
眼瞧着主仆两人消失在冰玉楼西拐角，换月脸上的笑意，逐渐僵在脸上。
此时她的神情，简直跟冰一样冷。
云缺已经站了起来，他先是四下打量一番，等到确定这里只有他与换月两人时，他的表情，竟也变得严肃无比。
转身站到换月面前，目中锐光一瞪她，厉声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换月抬眼，懒洋洋看了他一眼，随即侧目，语气不耐道：“我今天就这回事。你不是都瞧见了？”
云缺目中厉色更甚，急怒交加道：“你知不知道，不单龙战疾南宫慎，龙欢都是精明透顶之人，只要稍微被她察觉一点不对劲，就有可能会泄露我们来团城的真正目的。到时候只怕我们所有人的命都会玩完，我看你还怎么报仇？”
这些话似乎触动了换月的理智，她颓然叹息一声，垂头抱住了双膝。
云缺脸色微微一缓，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叹道：“我知道子庭跟龙欢出去，你心里不痛快。但目前他如果不这么做，怎么取得龙欢的信任，瓦解她的警惕，将来好实施我们的复仇计划？”
换月抬起头，眼神无奈的看着他，道：“但是龙欢毕竟是团城城主的女儿，我真怕子庭哥哥……”
云缺道：“连南宫清舞那样的绝世美人，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况龙欢那样面相叫人无限遗憾的女孩子？难道你还不相信子庭？”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西边的竹笛之声竟停了下来。
换月咬牙，字字凄厉道：“可是我真的快忍不了了。当年如果不是她，用鬼心窍和手段迷惑我爹娘，我爹娘怎会那么轻易就上了当，落入湘中那伙土匪手中？以至于我娘惨死，我爹从此心如死灰。”
竹笛之声突又响起，只是非常短暂，急促，只响了两三声，就戛然而止。
就好像换了个人吹似的。
换月站起身，眸中凄绝之色更甚，语气也更为怨恨，道：“沈依依和傅胜琳我不管。她们毕竟是我爹遇到我娘之前的事情，但是龙欢是害死我娘的先锋，我死也不会放过她。”
瞧着云缺，她目中瞬又变为祈求之色，拉着他的袖子，道：“师兄，你们一定得帮我。”
竹笛之声再度响起，这次又恢复了上次的清幽脆亮。
云缺一把甩开袖子，伸指在她额头一点，恨声道：“如果我们不是在帮你，子庭何必天天变着法应付龙欢那个女阎王？你以为我们三个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来团城冒着随时会死的危险干什么？”
换月的神色，已经比刚才缓和了大半儿，她轻叹道：“我就知道你们最疼我的。只是……”
云缺道：“放心吧。子庭对付女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得到龙欢的心，等到那时，就算她再厉害，岂非也只能任我们折磨？你想怎么报复不行？”
她复又皱起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想不通，傅胜琳为何也来到长清院？如果真像当初说的那样，是为了躲避五线大盗，而现在五线大盗已经被擒，明天就该上受刑台，她为何还留在长清院？”
云缺抬手托住下巴，道：“管她留在长清院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与我们无关。”
换月道：“难道师兄你就不好奇？”
云缺道：“好奇又能怎么样？一来又没有人花钱请我们调查她。二来她的死活也和我们无关。别怪我没提醒你，隔着不同的母亲，甚至是一个非要置另外一个于死地的两个女人，像现在这样，你知道她的来历，她不知道你的来历，大家相安无事，到死无关最好。你可别再给我做什么血缘相认的春秋大梦！”
换月一抱拳道：“放心吧，像我这种野丫头，怎会做跟世家小姐高攀的白日梦？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云缺道：“你记性一向不好，我不过提醒你，免得你一激动就爱忘形。”
随即目光向西边扫了扫，此时西边的竹笛之声，仍在继续。
云缺道：“南宫清舞只怕快回来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换月不禁叹了口气。
瞧着她乖乖坐下，面上又恢复了那副甜美活泼、微含笑意的样子，云缺不禁颔首道：“嗯！这才是个好孩子！”
只是为何园中此时起风了呢？
风吹得四下的花叶飒飒作响，就好像婀娜的女子，轻盈走过的脚步声。
奇怪的是此时，换月和云缺脸上的表情为何那么释然，就好像他们暗中期待的某种事情成真了呢？
又过了片刻，南宫清舞、小伴果然和阿复回来了。
南宫清舞和小伴手中，分别捏着两片竹叶，放在唇边，学着阿复的样子吹着。
当然还是只有阿复吹得最好。
原来刚才那短促的一两声，是这主仆两人中的一人吹出来的。
南宫清舞放下竹叶，轻叹道：“不行了不行了，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之间，是学不会复兄这项本事了。”
阿复也自停下手中的竹叶哨，微笑道：“清姑娘莫急！这本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好的事。当年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窍门。”
虽然体型同样的高瘦，但和潇洒俊逸的萧子庭，俊美得甚至有些妩媚的云缺，俏生生娇怯怯的换月比，阿复实在是他们师兄妹四人中，相貌最平凡的一位。
甚至还比不上平常人。
因为他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麻子，大大小小的坑洞。
当真是令人只看一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然而此时南宫清舞却发现，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洒脱悠然，富有一种独特的自信，独特而动人的魅力。
平时这种笑意，她只能在龙欢和萧子庭脸上感受到。
当真是打死她，都不会想到，阿复居然也会这样的笑。
三人上了台阶，进了亭中。
换月微笑道：“怎么样？清姐姐，我没说错吧？”
南宫清舞道：“复兄以两片小小的竹叶，就能吹出不逊笛音的曲子，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阿复一笑道：“雕虫小技，难得清姑娘看的上眼，我可以每天都为你吹上一曲，直到姑娘听烦了为止。”
南宫清舞道：“不用每天都吹，应该是每天都教，直到教会我和小伴为止。”
云缺一拍阿复胸膛，悠然道：“那阿复师兄以后可有得忙了。”
阿复轻笑道：“我从前边过来时，听见大城主要去见骨相师，这骨相师的名号，我们师兄妹在江南时，倒也听过。据说他只要看一眼某个人的面相，就能判断出此人日后的姻缘，自从他投入此技，五十年来，从无差错，清姑娘久居团城，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南宫清舞道：“何止复兄好奇，我自幼就听过骨相师的名气，但恕我愚钝，从我身边找过他相看的人的经历来看，他说的虽准确，但对他的神技，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换月道：“如此说来，欢姑娘也很小就应该听过骨相师的名气了。”
南宫清舞道：“不错！但欢姐显然有自己的看法，全不似我这般困惑。”
“噢？”阿复不无兴致道：“她怎么看？”
南宫清舞道：“欢姐认为，骨相师的神技，说穿了其实就四个字，察言观色。只因他太善于通过别人的神色、动作，揣摩此人性情，洞察他心底的隐秘，与亲友和善与否。再结合身世，从而最终确定此人的姻缘，得以顺利与否。”
换月师兄妹交换了两下眼神。
云缺笑叹道：“欢姑娘果然是欢姑娘。”
南宫清舞道：“莫非云兄也觉欢姐说的有理？”
阿复道：“何止有理，关键是我们师兄弟也这么想。”
换月接着道：“只是这毕竟只是你们的揣测，至于人家骨相师的本事，到底怎么施展的，恐怕只有亲自领教之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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