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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复叹息一声，他的目光，再度变得说不出的忧郁，道：“只因为复仇就是她的信仰，你本该了解，人为了信仰，是什么牺牲都可以做得出来的。何况复仇也许是傅胜琳活着，存在的全部。”
换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萧子庭对傅胜琳的形容，并不难懂。
因为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为了给母亲，给养父母一家人复仇，她当时也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而萧子庭的眼神之所以忧郁，只因为他们师兄弟，同样是跋涉在复仇之路上的苦行者。
所以他能了解傅胜琳沈洗空的心境。
片刻之后，换月眼睛看着他，接着道：“假如龙战疾父女今晚真的动手，南宫慎会……”
萧子庭截口道：“龙战疾父女怀疑南宫慎，但在南宫慎看来，他什么也没有做，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大哥会对付自己，所以他根本不会防备，这也是沈洗空傅胜琳要的结果。”
换月失声道：“你是说南宫慎今晚……”
萧子庭道：“今晚他必败无疑。”
换月道：“那么断萧云缺师兄……”
萧子庭淡淡道：“他们两个不会出手的。”
换月道：“为什么？这样一来，岂非就上了沈洗空的恶当？那我们在长清院……”
萧子庭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沈洗空傅胜琳的目的，并不仅只是南宫慎？”
换月迟疑道：“难道……”
萧子庭道：“等借龙战疾的手，解决南宫慎后，他们下一步就会对龙战疾动手。”
他接着道：“等到龙战疾也除去之后，沈洗空只要对外宣称，南宫慎私下创立鱼龙变组织，暗杀龙欢等人，危害团城安危，被龙战疾察觉，动手之际，龙战疾不幸跟南宫慎同归于尽，两人的亲羽弟子邢名卫扬也难以幸免，他再利用自己上任城主之弟的身份，和手中掌握的势力，下任城主的宝座，岂非就是他的？”
换月额上已经冒出汗珠，颤声道：“但是他怎么能保证龙战疾也一定能顺利被他除去？”
萧子庭道：“关于这点，只怕沈洗空等人，已经为龙战疾父女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只是我们一时之间，想不出这计划如何进行。”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坚定，接着道：“但不管他们打算如何对付龙战疾父女，既然沈洗空一心想除去龙战疾兄弟，独霸团城，而我们最终的目的，也是除去龙战疾兄弟。所以我们岂非只要顺着他这计划，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换月目中突然泛起种恐怖担忧，颤声道：“这就是你们决定眼看着沈洗空利用阴谋消灭龙战疾兄弟，袖手旁观的原因？可是这样虽然免了我们再费力，但又如何保证，事后我们可以全身而退？”
她的神色跟着激动，一字字道：“难道你们连龙欢也不管吗？”
语声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用力，仿佛从她心底发出来的。
萧子庭蓦地抬眼，一字字沉声道：“当然不会不管她。”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就算我们坐视不管，事后沈洗空会放过我们吗？”
换月疑惑道：“难道他……”
萧子庭淡淡道：“等除去龙战疾兄弟之后，下一步……用不着下一步，只怕他就会连我们跟龙战疾父女一起消灭了。”
他接着道：“傅胜琳早知我们为龙欢而来，如果不是存了不管我们是敌是友，一并歼之的念头，怎么可能直到现在，都对我们没有下一步的试探、接触？”
换月蓦地抬头，直视着他，道：“你的意思，不管你们为我找龙欢复仇的话是真是假，他们并不在意，只因一开始他们就打算将我们也一网打尽？”
萧子庭沉声道：“就算不是这样，像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容忍对他的计划有阻碍的人存在的，尤其是我们这种可能了解他所有秘密的知情者。”
换月道：“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办？”
萧子庭悠悠道：“所以在沈洗空今晚的计划中，我们只要保护好一个人，不仅可以达到借助沈洗空的手，消灭龙战疾兄弟的目的，同时也能从这场算计中全身而退。最坏的结果，也可借助此人，与沈洗空分庭抗礼。这样反而有了我们兄弟做出一番成就的机会。”
换月道：“这个人是谁？”
萧子庭神色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凝重，道：“事到如今，你还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换月瞳孔突然一缩，道：“你说的莫非是龙欢？”
萧子庭沉声道：“不错！正是她！如果今晚沈洗空的计划足够顺利，等到龙战疾兄弟自相残杀完后，只要我们保护龙欢活下来，她必会醒悟，明白一切都是沈洗空的阴谋，她必会立志杀沈洗空，除鱼龙变，护团城安宁，为两位父辈报仇。”
换月脸色已经缓和不少，沉吟道：“所以说只要龙欢活着，沈洗空就没法隐瞒龙战疾兄弟死因的真相，独霸团城？”
萧子庭道：“她身为大城主的女儿，深受城中羽剑客与平民的信任爱护，本人又具调兵遣将之才，了解城中各方势力深浅，若由她出面，登高一呼，必会响应者众，地利人和在握。等到那时，我们只要从旁协助，凭我们四人之智，则大局可定。所以保护龙欢，逃出沈洗空的诡杀，才是我们今晚的目标。”
换月突然想起一事，突然变色道：“你们的打算虽不错，可是却有一个极大的漏洞。”
萧子庭忙问道：“什么漏洞？”
换月咬着唇，叹道：“听你分析半天，我才了解一切，你虽和云缺师兄想好怎么做，可是断萧哥呆在龙战疾父女身边，根本没有机会……”
萧子庭本以为她察觉到什么致命的纰漏，没想到她担心的竟是这个，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失笑道：“这根本不成问题。你想以断萧的头脑，我和云缺得知笼中人手腕有双鱼图案，就已了解沈洗空所有计划。他亲眼瞧着这一切，我们能想到的，他难道想不出来？而我让云缺在西偏院那等星寒，就是为了让他及时获知我们的计划。两人既已见到对方，这一切还有问题吗？”
然而换月的神色还是充满担忧、疑惑。
凝神望了萧子庭片刻，突地收回目光，幽幽叹了口气。
这下换萧子庭不解了，他不禁追问道：“你又怎么了？”
换月抬起眼看向他，她的眉毛已经蹙在一块，幽幽道：“我在想，如果不是你们需要留着龙欢对付沈洗空，日后再利用她对付朱云碧明夫人，那么你们还会想要保全她吗？”
不得不说，换月问的真是个好问题。
萧子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妃色帐顶，半晌方才道：“这个问题，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换月目中飞快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咬牙，眼睛直视着他，一字字道：“真话！”
不等萧子庭回答，她坦然道：“我既然敢这么问，自然就敢听真的回答。也许这真相会令我十分伤心，但只要是真相，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想接受而不存在，更不会因为一时的逃避，就能躲开。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这世上所有的真相岂非都是这样？
萧子庭凝神望了她半天，突然长叹一声，扭过头不忍再看她。
换月的神色突然萎顿了下去，只是为何她的神色同时还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呢？
她一字字淡然道：“看来我已不必再问，因为我已得到答案。”
她的声音平静得好像无波的水面。
萧子庭一怔，回过头道：“你……”
换月目中泛起决然，道：“其实这答案我早就该知道，当我发现你们两个人都喜欢上龙欢时。我不过是你们儿时的伙伴，你们都能对我这么好，何况她是你们真正喜欢的女孩子，你们怎么可能任由她置身险境？”
萧子庭接着问道：“你真的……”
换月静静的看着他，突然腮部用力颤了颤，沉声道：“别忘了到底什么才造成了我亲生爹娘一生的悲剧，既然我有权决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又有何资格要求断萧哥放弃这样的自由？”
萧子庭也不能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既然每个人都不喜欢被勉强，又有何权利勉强别人委屈成全？
只可惜世上的大多数人，不喜欢被别人勉强，却甚是喜欢勉强别人。
并且从不认为自己在勉强别人，只会恨别人为何不顺着自己的心意。
换月似乎整个人都已放松下来，目光瞧着前方，柔声道：“就算她不是你们喜欢的人，就冲她少时曾助我父亲逃出生天，帮我母亲复仇，我也该知恩图报。我有什么理由怨恨？”
此时她的眼神中，既有种解脱后的颓废，同时又满含了种苦涩的愉悦。
当发现兄弟俩不约而同都喜欢上龙欢时，他们同时也心照不宣的不敢想象换月知情后的样子。
三年来可以说她的一缕芳心，全系在断萧身上。
而断萧虽然不想接受，但跟他与云缺一样，对换月存在着另一种深挚的、不逊男女之情的情感。
所以他们谁也不想看到她受伤害。
而现在，尽管他们对龙欢只是暗恋，龙欢甚至并不知情，换月却已经以一种极为平静的方式，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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