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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云似委屈、似惊恼的看了她一眼,蓦地转身出去了。
龙欢随即看了楚良一眼,楚良立即道:“待我出去看看他。”
随后转身跟上。
龙欢这才扭回头,看向岳全有父子,微笑道:“看来岳伯伯与涌世兄的确没有见过李先生与我那两个下属了。”
岳涌立刻附声道:“若是见过,莫提两位城主夫人,就冲欢世妹的面子,我怎会与家父擅专不放?”
龙欢含笑望着他,悠悠道:“世兄言重了。算起来此事本是我那下属的不是,李先生本是防务楼内的一名琴师,因琴艺高明,深得外婆与义母喜爱。只因今晚有两名护卫模样的人,驾了辆马车,自称奉了岳伯伯之命,请李先生到宅中一叙。洪师弟见那马车不仅装饰得华丽至极,车厢上还绘着岳字,包围着岳字的图案,与他平时所见的岳家马车无异。虽然明知今晚长清院有请李先生,但想到是岳伯伯亲口有请李先生,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得应承,而且来人一再声称李先生去去就回,绝不致令李先生误了今晚来自长清院的邀约。洪师弟这才让阿雷董冰两位师弟陪着李先生过来。哪知一转眼,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不知是何原因,他在防务楼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见阿雷董冰带李先生回来,长清院这边都来人催了好几趟,想来莫不是阿雷董冰与李先生都是少不更事的脾性,一时与岳伯伯言语上有些冲突,惹恼了岳伯伯,所以岳伯伯一时发狠,才将他们留下小惩。洪师弟思来想去,只恐冒然过来跟岳伯伯要人,只会令岳伯伯更为生气,只得前往长清院,将我叫过来,希望岳伯伯看在侄女面上,能对三人既往不咎。哪知岳伯伯与涌世兄根本没有见过那三人,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要知道团城之内,只有岳伯伯府上,才有资格在马车身上印上自家姓氏。若说不是岳伯伯家的人请走了他们,却又是哪里来的第二个岳家这般做怪?而且为何竟要假冒岳伯伯的名义?”
团城之内,拥有马车的人家很多,但只有长清院与十大世家的马车,才能在车厢上,以彩漆绘上写着自家姓氏的图案。
这点是任人也无法否认的。
岳全有脸色不禁一变,道:“欢侄女这是何意?难道竟有人假冒岳家的名义,请走了那位李先生与防务楼中的两位羽剑客?”
龙欢叹道:“想来必是如此。不然何以解释岳伯伯根本没有见过李先生,洪师弟等人却亲眼见到李先生被岳家马车接走。”
岳涌突然冷冷道:“欢世妹口口声声李先生是被岳家马车接走,却不知除了那位洪贵羽,还有何人看见?”
龙欢目光寒芒一绽,冷冷扫向他,傲然道:“涌世兄可是在质疑洪师弟的人品?”
岳涌道:“我怎敢那么想?但听欢世妹方才所述,无论是那李先生乘坐岳家马车过来,还是外出不归,到目前为止,都只是那位洪贵羽的一面之词,怎能不令人奇怪?而防务楼的羽剑客身为他的属下,自然是事事全照他的意思行事,又怎能辩得真假?”
龙欢还未说话,断萧突也悠悠道:“但方才岳长老与令公子所述,从未见过李先生和阿雷董冰兄弟,也只是贤父子的一面之词。至于岳长老的家人与侍者,自然也是事事全看岳长老的意思行事,岂非同样令人难以辨出真假?”
这样一来,等于双方都被对方的反向逻辑与设问套住了,谁也说服不了谁,却只能承认对方说的有一定道理。
岳全有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道:“事已至此,却不知欢侄女打算如何处置?”
龙欢道:“想来人是活的,任何人都可以假冒成与自己身份绝然不同的人。但马车却是死的,只能任由人挪动。不知岳伯伯可否将家中的马车夫都叫过来,让我们询问一遍,看可否有人玩忽职守,被有心人调了去?”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算得上目前最稳妥的法子。
突然那明艳至极的少妇冷笑道:“欢姑娘这般提议,但却将岳家看作什么了?宵小之徒可任意进出的街巷之地?”
龙欢断萧顿时侧目看向她。
虽然两人都称得上阅人无数,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妇实在美得太特别。
实际上用倾城倾城、容光绝世来形容,绝不过份。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简直无法移开目光。
清舞与换月虽也容光绝美,屋中那位柔弱可怜的少女,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假如四人同时站在一起,只怕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抢走她的一半风采。
但龙欢断萧却可以肯定,这少妇只要眼波轻轻一动,就能毫不费力压下那三人的丽光。
那情形就好像星星遇到月亮,百花碰上牡丹。
眼下少妇虽是斜睨着他们,但龙欢断萧依然只觉得她目光亦嗔亦喜,滟潋流转,那万种的风情,百般的韵致,竟是令人忍不住心头发热,呼吸急促。
但两人无论是面上的表情,还是直视着少女的眼神,都平静得尤如镜子的表面,瞧不出一丝波动。
龙欢不喜不怒,冷冷淡淡道:“却不知这位姐姐是何许人也?”
那少妇扬眉,不无傲意道:“贱妾柳倾城……”
她话还未完,龙欢便截口悠悠道:“原来是岳伯伯三月前,用一斛明珠自江南新纳的第十三房如夫人,今日一见,倒也不负岳伯伯一斛明珠的价值。”
然而她的语气并无多少称赞之意。
反而你若稍微用心,就可听出来她话中的讥讽之意。
人名为倾城,但却只值一斛明珠的价值,如果听不出来这样的意思,也就不用试图在龙欢这样的人面前,一逞口舌了。
而自江南聘来,更是含而不露点明了柳倾城的风尘女子出身。
但龙欢并没有瞧不起风尘女子的意思。
上天造人,却不能人人尽得完美。
而拥有完美的皮相,却不能拥有与之相配的高贵,也许是很多不得不在风月场中,打滚的风尘中人的悲哀。
所以龙欢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就比别人高贵多少。
人与人之间,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一向是龙欢坚定不移的人生信条。
她也只会在必要时,才将用这样的话,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像柳倾城这般聪明的人,自然听得出来。饶是她控气的本事再高明,脸色也不禁红了。
自然是被气红的。
但柳倾城毕竟是柳倾城,只不过瞬间,她的脸上就已看不出一点怒意了,一扬手中的丝帕,笑盈盈道:“贱妾蒲柳之质,得长老青目,以明珠相聘,实是三生修来的福份。却不知欢大小姐贵为城主千金,未来的夫婿,需备多少聘礼,才能引得欢大小姐点头下嫁?”
她的问题不仅刁钻,也等于给龙欢挖了个坑跳。
如果龙欢不答,就等于认输。
但无论龙欢怎么回答,答案似乎只有两种。
一种表示自身尊贵得无价。
一种表示自然得需要大抵同样倾城的价值才行。
无论那种回复,都算不上高明,都等于将自身跟柳倾城这样的风尘女子相较价。
而目前龙欢也不能怀着“人人都是平等的”的悲悯,来回应柳倾城下了套的话。
岳全有立刻轻斥道:“不得无礼!”
转而望向龙欢,语气颇带几分无奈道:“只怪我平时里未免对她纵容了些,才会在欢侄女面前没轻没重,侄女……”
龙欢目光一动,缓缓瞧向他,冷冷淡淡的笑笑,截口道:“原来岳伯伯还知道自己纵容妾室,以致于她竟敢当着你的面,对我指手划脚。”
她的态度并不激烈,然而这就足够了。
无论是她身为城主千金所拥有的尊贵,还是身为羽剑客所拥有的不容侵犯的尊严,都已在这一句话中扳了回来,轻而易举就压下了柳倾城的轻狂。
断萧算是彻底服了她了。
如果说以前,因为洪云等人都是龙欢的自己人,他所能感受到的,是她身为他们的实际掌控者,勇决无畏的那方面,那么今天他算是真正见识了龙欢的口才与霸气。
她就是这么傲横,令人又爱又恨,欲舍不得。
岳全有的脸色再次变得难以描叙。
蓦地他手掌一颤,对着柳倾眉斥道:“还不快向欢姑娘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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