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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复道：“你光问他们两个，你自己呢？”
断萧道：“我……我……”
突然侧过头去，道：“我实在很不想相信，但是却又不得不信。但要我完全接受，却又实在难以做到。”
云缺抬眼望向他，一字字道：“你说的真是大实话，跟我一样的大实话。”
阿复道：“那么你们还想报仇吗？”
断萧一动不动凝视他好久，突然仰面大笑道：“我们还有仇可报吗？”
虽然笑着，为什么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呢？
阿复道：“其实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你们再也不用整天想着怎么对付龙大小姐的父亲，所有的精力，完全可以用来想着怎么在长清院收拢人心，讨龙大小姐的欢心，最后将她娶回来，就等于将师傅母女两代人都没办成的愿望，都实现了。”
萧子庭突然也纵声大笑道：“不错不错真不错！我刚才就是这么想的，想不到阿复师兄已经先替我们说了出来，我们兄弟看来以后，可以尽情将心思都花费在龙欢身上，直到她属于我们当中的一个为止。”
他的笑，同样也不好看。甚至有滴眼泪，自眶中流了下来。
一时之间，云缺阿复都怔往了。
跟断萧萧子庭兄弟不同，他们两人毕竟是在七岁以后，被师傅收养的。
两人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着，他们的父母家乡，以及其它的亲人。
所以他们对师傅的牵联，不如萧子庭兄弟的深。
长久以来，他们的使命，以及报答师傅的养育栽培之恩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竭尽所能的帮助萧子庭兄弟，助两人达成生平所愿。
只因帮两兄弟，就是在帮师傅。
而断萧萧子庭的难过，并不是因为师傅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他们。
其实她也可算作可怜的被害人。
而是因为他们兄弟长久以来，认为绝对正确，矢志不渝的复仇信念，就这么破灭了。
以前他们虽然背负着重任，但是却乐于为之奔波、付出，只因仇恨在他们心中，本是无比正义、神圣的事业；是驱赶着他们前进的鞭子；是危急时刻，总能催激出他们足够的智慧与力量的源泉。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别人阴谋之下的产物，而且二十多年的活法，竟然全是错误的，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不会了解这种突然所有的优雅、优越被尽数剥夺，自己只是个可悲的可怜虫的感觉。
所以这对他们兄弟来说，并不是解脱，而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悲哀。
云缺与阿复的眼中，已经充满了一种深切的同情。
突然就在此时，楼前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
四人顿时变色，云缺道：“是南宫清舞的脚步。”
一般深夜来找他们的，除了换月、楚良、龙欢，就只有南宫清舞了。
断萧萧子庭互视一眼，脸上不禁泛起了苦笑。
云缺悄声道：“你们打算留谁应付她？”
脚步声越发近了，似已来到楼前。
两人互视一眼，突然双双纵身抢到床上，并排着躺下，一人一把拉过一条被子盖住自己，然后萧子庭才丢下一句轻得只有云缺阿复能听到的话，道：“我们把她留给你们。”
这下云缺也唯有苦笑。
云缺道：“你们就打算这么躺着，如果她要问起你们来呢？”
萧子庭道：“就说我们休息了。”
阿复道：“如果她要上楼来看呢？”
断萧道：“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然后两个人就都睁上了眼睛。
竟似困得不像再多说一个字。
这下就连阿复也说不出话来。
今晚萧子庭断萧竟已懒的连应付都不想应付南宫清舞了。
云缺无奈看向阿复，道：“走吧！我们两个苦命的家伙，只好替他们应付那难缠的美人。留他们弟兄两个在这好好做个抱着龙欢那母夜叉的美梦。”
他话未说完，萧子庭立刻反驳道：“你说谁母夜叉？”
断萧道：“你到底去不去？”
云缺摆出无所谓的架式，满面泛着皮笑肉不笑的笑意，道：“去！美人肯主动移玉，前来相会，这样的美差，我怎会不去？”
他终于跟阿复走了下去。
这时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阵扣门声，同时还有南宫清舞那轻柔娇美的声音：“萧兄，你在吗？”
云缺阿复走下楼，开了门道：“是清姑娘吗？”
南宫清舞见是他，神情微一怔，眼睛急忙向他身后望去。
不知为何，瞧见南宫清舞现在的样子，云缺阿复先是愕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简直要忍俊不住。
但南宫清舞的注意力根本没有两人身上，当她确定楼下房间里只有云缺和阿复时，虽然失望，但仍很温柔的道：“萧兄莫非在楼上？”
然后以一种轻敏而从容的动作，从云缺和阿复中间穿过去，抬脚就要往楼梯上迈。
云缺心中暗叹口气，急忙转身道：“子庭想是今日累乏了，从前院回来，就早早休息了，现在只怕正在梦中跟周公下棋呢。”
这下南宫清舞再也掩饰不住目中那一丝失望之意。
云缺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忍，他微笑道：“子庭临睡前，还说今日害得清姑娘和众位羽剑客奔波劳忧，实在心里有愧，清姑娘的高情厚义，他将来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这句话果然令南宫清舞欣慰起来，她神色一动，忙道：“萧兄太客气了。当时不仅萧兄，欢姐和楚师兄也下落不明，我担忧大家本是应该的。何况我也只能担心了，别的什么都帮不到他们。”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目光，就跟声音一同低了下去。
云缺忙又问道：“换月那小丫头呢，今晚没有跟姑娘一同过来？”
南宫清舞道：“月妹妹说要找欢姐问些事情，估计两人现在也正言谈甚欢呢。”
话音未落，就听得门外一人笑语道：“不知换月姑娘想问我什么，我保证知不无言。”
随着爽朗的笑声，龙欢两只手里各自拎着两小坛酒，整个人已经随着一阵夜风走进了屋中。
南宫清舞立刻讶然道：“欢姐你怎么也来了？换月妹妹呢？”
龙欢目光她面上一顿，随后在屋中四下一扫，奇怪道：“她难道没跟你一块过来吗？”
云缺道：“如此说来，换月没有跟欢姑娘在一起？”
龙欢道：“嗯。”
南宫清舞忙道：“我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回到冰玉楼。”
云缺悠然道：“那就不用管她了。谁知道这个滑不溜湫的小人跑哪去了。”
他眼睛看向龙欢，笑道：“却不知欢姑娘手中之物……”
龙欢笑道：“自然是酒！萧兄呢？”
南宫清舞道：“我来的时候，萧兄已经休息了。”
龙欢先将四小坛酒放在桌子上，四小坛酒是两小坛用绳子捆在一起。
然后她一面解开其中的两个小坛子，一面含笑道：“那我就告辞了。这是合欢、百合混酿的酒，还得劳烦云兄明日告诉他，每晚临睡前一小杯，最是安眠消乏。”
顺手拎起一小坛酒，她看向南宫清舞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南宫清舞暗自叹息一声，道：“这个自然。”
她现在只觉得满心都是苦涩。
跟龙欢不同，龙欢楚良现在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萧子庭在一起。
而她却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跟萧子庭见过面了。
所以今晚换月说要到龙欢那里问些事情，她才会单独一个人前来见他。
没想到来了后，想见的人还是没有见到。
就在此时，突听得楼上一人道：“我既已醒了，两位姑娘何不坐下言谈片刻再走？”
云缺阿复蓦地扭过头去，只见萧子庭穿着件白色长衫，外面披着件外袍。
缓缓自楼梯上走了下来。
瞧着他那该死的笑容，云缺只觉得自己简直恨不得把拳头塞进他嘴里。
他立刻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不是说白天实在累得很，只想好好睡一觉。怎么又起来了？”
他自然知道萧子庭起来的原因。
如果刚才龙欢不来，只怕用五头牛也休想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这两天都是断萧陪着龙欢，萧子庭已经很有意见了。
估计刚才在床上，没少跟断萧明争暗斗，这才将此刻见龙欢的权利争夺到手。
萧子庭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只因我刚才做梦，梦见欢姑娘竟亲自来送酒，我只觉受之有愧，正想说谢谢，不知怎地就醒了。没想到一觉醒来，欢姑娘竟真的送酒来了。”
阿复道：“你这可真是夜有所梦，梦便成真。”
萧子庭眼尾向楼上扫了扫，又复悠然一笑。
云缺当然明白他在笑什么。
虽然阿复说者无心，但“夜有所梦，梦便成真”听在楼上的断萧耳里，当真是要气死。
他们都已经是成年人，而且他和萧子庭是在那方面，经验很丰富的成年人。
目前就算龙欢活生生站在面前，萧子庭和断萧也是不能动她的。
断萧这平时总是道貌岸然的君子不知道怎么样，但萧子庭肯定会做些美梦来聊解相思之意。
至于他那些梦中的内容，云缺用脚指头也能想出来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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