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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若真的笑出来，就会显得对阿复不够礼貌。
“阿复”……不，是断萧的目光，也真是哭笑不得。
阿复的确说过这些话，但话中的妖孽，指的是萧子庭与他。
换月却能硬生生让这句话的主人，跟这句话中的主角，张冠李戴，而且没法调换。
咳了一声，楚良忙举起酒杯，将忍得已经发酸的肌肉上的笑意，全部尽情的释放出来，道：“想不到云兄与复兄都对欢姑娘如此敬仰热爱，今日才得见两位兄台的真性情，此酒聊表我的敬意！云兄复兄请！”
云缺阿复除了举起杯，饮完杯中苦味满满的酒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龙欢本来一直若有所思凝视着他们，等到目中一点精芒闪过之后，突然展颜一笑道：“你们真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听惯了你们的甜言蜜语、溜须拍马，以后我的羽剑客还能好好做吗？”
换月立刻唉声叹声道：“枉我说了半天，欢姐姐却认为我跟外面那些马屁精一样，只是在故意讨好你。”
她立刻哭丧着脸，一把扯住阿复的袖子，掩面道：“我将此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好伤心呀！”
龙欢嘴角照样含着那丝笑意，目中亮光闪闪，瞧着她，道：“你当真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换月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真的！”
龙欢的眸光顿时更亮，眉峰一挑，倏地站起，笑盈盈望着换月道：“但我却不相信，世上本就多的都是溜须拍马之徒！至于你这花不溜秋的小人，更是花嘴花舌花牙齿，耍起花腔说就来，花花肠子花花肚，一肚子花话朝外倒。看来为辨真假，我只好把你的心也剖出来看看了。”
说着一把拉过了换月，反手就要去拨腰间的恋雪剑。
萧子庭跟断萧这才发现，原来龙欢插科打诨的功力，竟也这么深厚。
换月顿时目瞪口呆，急忙挣开她的手，躲到南宫清舞那里，哭丧着脸，哀嚎道：“欢姐姐，你怎么剖我的心呀？明明是该剖他们两个的心呀！”
云缺立刻扬眉吐气，拍掌大笑道：“该！这可真是现世报，你也有今日！”
他无比惬意的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换月立刻恼声道：“没良心！哪有你这样当师兄的？欢姐姐想剖我的心，你不拦着，反而火上浇油的？”
云缺举起那杯酒，慢悠悠的道：“所以呀，为责罚我的不称职，我决定当场自罚一杯。”
“你……”换月这下气得简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南宫清舞突然叹声道：“看来还是云兄的斗气功夫高！”
云缺脸色不禁变了变。
换月道：“就是的！还是清姐姐公正。”
在他们正北的那桌上，朱云碧不禁轻叹道：“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欢乐的时刻了。”
她的目中既充满了欢愉，同时也充满了种深切的萧索之意。
而旁边的明夫人，神情也和她一样。
这是个命运几乎和自己的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们是不是想起了早年，她们曾经拥有的那些欢乐？
想起了自己曾经和龙欢换月一样年轻的时光，还有她们那比起萧子庭云缺等人，毫不逊色的良人？
龙战疾忙道：“不然将他们都叫到我们这桌上来。”
朱云碧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如果将她们都叫来，我们还能听到这种欢乐吗？”
龙战疾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何尝不知道这位长辈说的不错。
欢乐之所以是欢乐，只因为它不是刻意做作，而是自然收发的。
如果将龙欢等人叫过来，在龙战疾与南宫慎眼皮子底下，众人还怎么可能畅开胸怀，毫无顾忌的说笑呢？
朱云碧的神情，又一次吸引住了扮成阿复的断萧。
只因目前他对朱云碧与明千岭的生平，已经生出一种无穷的探究欲望。
这位现在瞧来，依旧美丽优雅的妇人，年轻时该是怎样的风采，才能令明千岭那样深沉放荡的浪子城主，因她而专情守一？
但是就目前他所掌握的情形来看，这两人之间的故事，显然还缺了一大块。
一大块没有合理的事实依据，令人怎么推测都解不开、补不齐的疑惑。
两人的从前，到底是怎么样的？
他们之间的故事，他实在太想看完整。
笑闹了一阵子，龙欢和换月各归各座，总算暂时安静了下来。
断萧沉吟片刻，他又望了望桌上，那三段已经拼在一起的断萧，道：“却不知道，这支萧的生平，又有着怎样的故事，怎会被人削为三段，流露分离，直到今天，才得以完整？”
南宫清舞道：“关于这支紫竹断萧，我倒是略听过一些传闻。传说整支萧本为团城中，一位多情的女子所有。只因她分别遇到两位无论哪方面，都势均力敌的男子，她实在分不出来，她最喜欢哪一个，就将自己最心爱的一支紫竹萧削为三段，三人各执一段。据说两位男子分别获赠那萧的上半段与下半段，中间那段却在那女子手中。莫非复兄与萧兄乃是师兄弟，却并不知道这支萧的来历？”
她接着道：“难道萧兄身为此萧的主人，竟也不清楚此萧的来历？”
萧子庭立刻苦笑道：“我们虽是其中两段断萧的主人，但也并不清楚这支萧所有的故事。”
他接着道：“当年我们师兄弟在江南时，自一位乐器商人手中，购得上半段，经过反复辗转，又自一位深闺的贵妇手中，获得下半段，这也是我们的名字紫庭萧、断萧、萧子庭的来由。但萧的来历，除了所知跟清姑娘一般无二外，再无所获。不知以欢姑娘这般的神通广大，可是清楚这支萧的来历？”
龙欢叹道：“我虽知道的比你们稍多一些，但其中的过程，真令闻者莫不为之落泪。”
叹息一声，她接着道：“它的来历，以及所承载的曲折，倒不像是一支萧，而是一位薄命红颜的经历。”
萧子庭道：“左右无事，欢姑娘何妨说来听听！”
断萧立刻道：“也好叫我们兄弟知道，我们的名字赖之以存的断萧，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过往。”
龙欢笑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无论江湖与俗世，哪有那么多情深情浅？所谓的深情款款，也许都只是别人眼中的璀璨，但对当事人而言，却只是梦中的昙花一现，永远抓不住。当年的女子，之所以在两位男子中左右为难，原因无他，其中一位是她情深义重的恩人，在一次凶险中，为救她而身残，而另一位，则是她两情相悦的情人。她若舍情人而就恩人，则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真的快乐。但若舍恩人而就情人，她又觉对不起自己的恩人。”
楚良道：“恩与情，一向都是世间最难两全之物。多少豪侠在这个问题上，尚且伤心伤脑，何况一个弱女子。”
龙欢道：“但是那两位男子，都是各有妻室的。他们的妻子也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异人。但却因为这名女子，而被自己的丈夫抛弃，合谋之后，她们认为只要让这个女子消失，时日一长，那么她们的丈夫，就会淡忘那个女子，转而回到她们的身边。所以她们就设计，将那女子诱骗出来，用迷药将她迷倒，然后竟活生生将她整张脸上的皮，都剥了下来。”
换月南宫清舞瞬息色变，换月失声惊叫道：“她们竟将她的脸剥了下来，那位女子岂不是因此就要毁容？”
南宫清舞叹道：“世间女子最爱惜容貌，这样一来，她还如何拥有活下去的勇气呢？”
龙欢道：“但是再痛苦，她也得活下去。只因她已经怀有身孕。”
萧子庭道：“却不知她那孩子的生父……”
龙欢道：“自然是她的情人。”
阿复道：“后来呢？”
龙欢道：“后来那女子自觉已经失去美丽的容颜，再无法去见她的情人，但她却怀了情人的骨肉，自然也无颜再去见她的恩人。而两个男人之所以会抛弃她们的妻子，原因也在她身上。所以就一个人偷偷将她与情人的女儿养大了。而她的恩人与情人，因为寻不到她的踪迹，两人便各自携带着她所赠的半截紫竹萧，浪迹天涯，誓要寻到她。”
换月连跺了几下脚，咬牙道：“难道这就是这支萧完整的故事？虽然凄美，只可惜太便宜那两个剥去她脸皮的女人，两人自己犯贱，见异思迁，那女子虽也有错，但错只两分，我若是她，必是要千方百计寻这两人复完仇，方才能略解我心头之恨。”
楚良叹气道：“也许对她来说，能拥有两个如此痴情男子的真心，足慰生平。所以才冲淡了她的复仇之念。只是虽如此，但对那女子来说，这样的人生，还是太委屈。”
龙欢也自叹气道：“这才刚开始，你们竟然以为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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