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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欢道:“世间哪有神?那不过是骨相师依据他们平时的性情,两人的所作所为,从情感的认知,从而判断出双方日后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很不幸的是,这些人最后的确都未能克服自己的致命缺点,造成了最后无法挽回的决裂。就比如中间那段断萧第二代的传人,那女孩子跟男孩子。”
断萧忙问道:“骨相师对他们两个人怎么说?”
龙欢目中,突然泛起一丝怆然不忍,道:“骨相师在看过三个人之后,曾私底下对那女孩子和男孩子说过,那女孩子养父的姐姐感动那男孩子,但却无法吸引他。而男孩子虽然欣赏女孩子的纯洁善良,可惜同样不是男女之爱。只有等到他彻底失去女孩子之后,才能真正爱上她。但是女孩子那时也已经得到了真正懂她,爱她的男人,男孩子除了在悔恨中度过一生外,没有别的选择。”
她目光投向前方,怅然道:“当时男孩子的朋友都不相信,尤其他的一位也失去过心爱的女子,最后依旧获得美满幸福的朋友,认为就算失去女孩子,人的一生那么长,总会遇到合适的女孩子,而男孩子又是最讨人喜欢的那种类型,等到时光过去二十多年后,就连他的那位朋友,也不得不承认,骨相师预言的太准了。”
李小桃道:“如此说来,萧公子岂不是与骨相师的传人,这姻缘结定了?”
龙欢道:“那是他今天喝醉了酒,胡扯一通。我都没当真,小丫头,你怎地反倒当真了?”
李小桃一抿小嘴,两个眼珠悄悄的看了断萧一眼,道:“可是他连两瓶酒都没喝到,怎么会说醉话呢?”
龙欢道:“那是因为他的酒量很小,几大口酒就醉了。”
断萧道:“就算几大口酒就会醉了,可是我当时瞧着,骨相师的眼睛,分明明亮得很,没有丝毫醉意。”
龙欢道:“那是因为骨相师的眼睛,越喝会越明亮。”
李小桃简直都听呆了,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断萧忍不住好笑道:“这可真奇怪。不过他确是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居然会在自己家里,放那么多情人的雕像。”
龙欢道:“这只因为他虽能推测出别人的姻缘成就,但却推不出自己的吉凶。年轻时,因为他的疏忽,导致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人伤害,这点成了他一生挥不去的噩梦,以至于他在自己家中,设置了那么多机关,谁也不得靠近那些雕像半步,否则苦头就会找上来。好以此来弥补自己当年的悔恨。”
断萧也叹声道:“真是位深情的人。只是我不明白,厅中那些雕像,缘何竟做得跟活人一模一样?”
龙欢道:“那些都是骨相师耗尽生平心血,以石蜡加白蜡,再配于其它材料,佐以各色颜料漆类,方才制成的。果然比玉类木陶都更逼近真人。”
断萧道:“难怪厅中的温度如此低,想是怕蜡像融化了。”
李小桃道:“但我不明白,一个像他那样孤洁成僻的人,又怎会委屈自己,与贩夫走卒为伴,共坐一处,相较营生呢?”
龙欢道:“那只是因为骨相师虽然看着孤洁无比,但实际上,他十分留恋俗世的热闹,所以才甘愿每日与这些平常的人家为邻。至于他每日出摊,那不叫营生,只因他早已不需要靠那些谋生,他那么做,只是为了打发寂寞。”
断萧道:“噢?如此一来,他直接将让烧饼老汉跟他住在一起,岂非就不寂寞了?”
龙欢朗声大笑道:“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的吗?就算白老爹想进他的家,骨相师还不让呢。因为骨相师怕他那一身粗糙的世俗气,熏着了家中的雕像,万一他粗手粗脚,弄坏了家中的雕像,那就实在不美了。”
断萧道:“说来说去,那些雕像在他心里,看来比活人重要。”
龙欢道:“谁叫那些雕像并不是雕像,而是他深深依恋的情人呢。”
三个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将手中的烧饼,都啃光了。
只是没有水、酒之类的东西可就,龙欢推开前面的小车窗,含笑道:“龙三哥,停一下,我下去找点水喝。”
龙三正是今天跟她们过来的车夫的名字。
话未完,她突然变色,对着车窗高声道:“怎么回事?这并不是回长清院的路,你这是要去哪?”
龙三笑嘻嘻道:“欢姑娘莫急!且听我说,只因我在城南外面,有个相好的,只是平常总在院中忙碌,好不容易咱们今天出来,等我去城南见了我那相好的,马上就送姑娘回去。”
断萧脸色顿时一变,连他这个长清院的散客都知道,长清院的车夫,跟羽剑客一样,都是经过严格的挑选,方能任用。
这龙三竟敢无视车上的龙欢等人,随意更改路线,简直狂妄到了极点。
显然有很大的问题。
龙欢脸色自然也变了变,但随即她立刻娇笑道:“却不知你的相好住在城南哪里?是哪家的姑娘?或者少妇?要不要回去以后,我禀明两位城主,帮你提个亲去?”
龙三万没想到,龙欢不但未被击怒,反而竟会如此回答他,一时之间仿佛听呆了。
只是龙欢嘴里说着话,一只手却向断萧李小桃打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掌中,却已握住条车厢中的软鞭,蓦地一抖,软鞭立刻灵蛇般飞出窗外,卷住了龙三的脖子。
龙欢猛的往回一扯,龙三双手紧紧向外扯着鞭子,奈何不扯还好,一扯连手也被牢牢勒进了鞭套中。整个人身不由己,瞬息就被龙欢扯到了车厢壁上,后脑勺牢牢的卡在车窗上。
驾车的马匹,因为失去控制,向前疾奔数步,终于停了下来。
龙欢抬掌,在他后脑勺猛的一拍,龙三顿时昏了过去。
龙欢这才收回长鞭,冷哼一声,道:“好个狂徒!主意都动到我头上。你既然暗藏祸心,私改路线,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断萧道:“莫非是谁收卖了他?”
龙欢决然道:“不可能,龙三平时最是稳妥厚道,而且对自己的妻子忠心无比,根本没有背叛我的理由。”
那还有什么原因,会让平时忠心耿耿的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断萧心里一动,道:“难道他竟是别人假扮的不成?”
龙欢道:“有这可能,待我下去看看。”
眼瞧着这一切,李小桃的脸,仿佛都吓白了。
见龙欢要起身下车,她忙失声呼道:“姑娘……我……”
龙欢道:“莫怕!还有萧公子在呢,我去去就来!”
一脚踢开车门,跃了下去。
断萧跟着跳下去,突又回头,看了李小桃一眼。
然后站在车厢外面不动了。
只因眼下这情形,李小桃也是根本不可相信的。
谁知道她暗中跟龙三,有无勾结。
龙欢到了前面,仔细打量了车夫两眼,伸手自他脸上一扯,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便被她扯了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她从未见过的脸,这果然不是龙三。
一把将此人扛到肩头,她又回到车尾。
瞧见她这大力士的架子,断萧忙迎上前去,苦笑道:“你怎么不说一声?让我来扛。免得我的面子,都被你抢光了。”
龙欢奇道:“我扛我的,与你的面子何干?”
断萧苦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吗?男人都不喜欢女孩子比自己还要能干。尤其力气比自己还要大。”
龙欢哼了一声,冷笑道:“真小气!一听就是那些心狭善妒的男人想法。平时看着萧兄谨练有礼,怎地竟也会跟那无能的妒夫有同样的想法?”
断萧苦笑道:“难道有这种想法的男人,就统统都是妒夫吗?”
龙欢悠悠一笑道:“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
断萧心里忽然像炎热的夏日,喝了一记冰水,当真是从心底直爽到脚底。
一面跟他说着话,龙欢一面将假车夫往车厢里一塞,道:“他并不是长清院的人。回去得好好审审,看看如何假冒的龙三,混进长清院,驾上这辆马车,又想带着我们去哪。劳烦萧兄看着他,我好驾车。”
断萧忙道:“这下怎能让你再驾车呢?还是你上车看着他,我来驾车吧。”
龙欢好奇道:“莫非萧兄也会驾车?”
断萧悠悠道:“常年在各地奔波,不得不会。”
龙欢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萧兄了。”
正要向前面走去,断萧脚下不知踩到什么,突然踉跄了一下,龙欢急忙扶住了他,道:“萧兄没事吧?”
断萧一把撑住她的手掌,以指飞快在她掌间,写下几个字。
一面笑道:“刚说嘴就打嘴,倒是让欢姑娘见笑了。”
字有五字,写得很快:“当心李小桃”。
只因在来的路上,断萧根本不用想,也知道龙欢那是在装睡。
目的就是试探李小桃对他的心思。
所以他当时必须得配合她演好那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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