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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欢蓦然侧头，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
显然这个消息，实在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南宫清舞迟疑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李婆婆怎么可能是白庭芳呢？要知道她本是我和欢姐从小的乳母。她是龙伯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她带进长清院的侍女。”
断萧道：“一点不错！我们兄弟本来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这样。谁也不清楚她是从何时，成为龙伯母的侍女的。只能确定一件事，龙伯母贴身的侍女，只怕早就暗中被她杀死了。既然她早就暗怀鬼胎，潜藏在龙伯母身边，只怕当年龙伯母和她情人之间的误会，与白庭芳脱不开关系。当年伯母和她两个儿子的死，龙欢之所以从死去的母腹生出来，一生下来就长成那样，她被送到团城外面休养生息，不明不白被强盗们抢走，都与白庭芳脱不了干系。”
南宫清舞龙欢都已经怔住，两人久久无语。
一时之间，她们心头只能听见马蹄的得得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清舞惶然道：“所以说从龙伯母到欢姐，她们母女其实一早就都在白庭芳的算计中了吗？”
断萧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她本来是想令龙欢长成一个杀人掠货的强盗，对自己的父亲怀恨在心，最好父女相残。但是很可惜龙欢虽自幼在强盗窝中受尽熏陶，最后却依然成为了女英雄，并与自己的父亲和解，所以她就只能令我们兄弟上场。”
龙欢低眉，沉吟了很久，蓦地一扬首，决然道：“很好，果然得需要这样一个人，我们父女才会有今日之败。”
她接着道：“岳全有只因为儿子娶了夺魂镖这样的儿媳妇，以致于满门皆做鬼。而我们父女，常年与鬼为伴，却不自知，又怎能避免今日之败呢？”
断萧道：“岳家人又怎能与伯父和父亲相比呢？他们欲壑难填，而伯父与父亲，一向神智清明，从不会故意去伤害无辜的人。除非关乎到团城的大局安稳，这是各方势力争夺冲突的结果，一旦交手，就是血流成河，非平常的善恶是非可定。”
话未完，他突然怔住了。
龙欢嘴角一扬，道：“想不到我那时在城东客楼里说的话，你竟都还记得。”
断萧道：“只因为我们兄弟总是在质疑，你对伯父和父亲的评价，到底是因为公心还是出于私心？然而与他们两人接触时间越久，我们越不能否认，你说的很有道理。”
龙欢侧过了头去，没有再说话。
南宫清舞道：“但是李婆婆几乎常年都跟在我与欢姐身边，她又是如何做到分身有术，分别陪着你们师兄弟与我们的？”
断萧道：“这个问题同样很简单，若我们没有猜错，只怕她跟我们兄弟平时一样，另外有个替身，使得她行动起来，十分方便。”
南宫清舞失声道：“你是说……她可能也有个同胎的姐妹？”
楚良道：“那倒不至于。这点我师傅可以证明，白庭芳的父母，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也许她的替身，就是龙夫人那位早年的贴身侍女也说不定，两人因为某种利益关系而勾结。这虽然听起来不听思议，但是想想这世上，还有白庭芳蛊惑不了的人吗？”
云缺道：“并且她三年前，从我们的身边假死遁走，自然有更多的机会，在团城暗中施为。”
南宫清舞神色猛一震，道：“她假死？所以说你们认为她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龙欢肃声道：“而且是死于江南分堂羽剑客的暗杀之下。我与楚师兄查过之后，也认为她确实是死了，所以才没有再加防备。”
云缺道：“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被她用来假死脱身的那具尸体，竟然就是断萧子庭的母亲如兰，她是白庭芳的亲生女儿。”
南宫清舞看向断萧，道：“如兰就是你们的母亲？”
断萧道：“不错。”
南宫清舞又凝视他片刻，低头叹道：“原来白庭芳在这点上，并没有骗我。”
龙欢等人立刻明白，断萧萧子庭是对双生兄弟，同时也是南宫清舞兄弟的秘密，显然是在南宫清舞被带走的这段时间内，白庭芳亲口告诉她的。
龙欢道：“却不知她怎么说的？”
南宫清舞道：“她说我的母亲，并不是父亲最爱的人，父亲最爱的，是断萧与萧子庭的母亲。她还说……还说……”
她的眼睛再次垂了下去。后面的话也根本听不见了。
众人谁都没能再说话。
只因南宫清舞后面的话，不说他们也能猜出来。
白庭芳想必还告诉了南宫清舞，虽然她和萧子庭他们是兄弟，但是白庭芳有的是法子，成全她。
看来她这两日，在白庭芳那里，受的煎熬并不少。
龙欢郑重道：“她果然最了解每个人的心思，只因她早已掌控我们的情感，所以我们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会出她意料之外。这也是她的那些算计，可以顺利实施的原因。”
南宫清舞再也说不出话来。
本来她心内，对于白庭芳的成全，还是隐隐有些期许的。
那就像是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样。
至于白庭芳如何成全，那就根本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她只关心白庭芳成全她的结果。
在得知白庭芳竟想用这样的法子成全她与断萧之后，南宫清舞是崩溃的，但令她崩溃的原因，却是卫春与她的错误相遇，彻底毁灭了她对断萧萧子庭最后的一点幻想。
就算与断萧萧子庭之中的任何一人同坠炼狱，也是他们在陪着她。
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一旦变得自私龌龊起来，根本不逊于龙欢抓住的那些恶徒。
正因为她对断萧和萧子庭生出这些根本见不得的人的念头，却连白庭芳如此精妙的算计，都没有令她念想成真，所以才有她现在对龙欢、断萧等人的怨恨。
为什么别人都比她幸运呢？
而实际上，龙欢并不比她幸运多少，她之所以没有被这些悲惨的遭遇吓破了胆，怨天尤人，只不过是因为龙欢的心理，比她坚强很多。
而且龙欢更分得清轻重缓急，明白现在根本不是该悲伤的时刻。
她还有更生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至于她与龙欢的遭遇，并不是她的父辈有多疏忽、多无能的结果，甚至不能说是白庭芳各方面的算计，更高一着的结果。
而是白庭芳更狠绝的结果。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
有操守的人，无论任何时候，都比不过没有底线的人。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她们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放开。
南宫清舞的沉默，龙欢断萧当然感觉到了，然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只因为这些都是南宫清舞必须经历的。
没有谁可以替代谁，每个人的成长、成熟，都只能靠自己。
南宫清舞就是因为以前，被保持得太好，所以她什么时候瞧起来，都像不沾人间烟火的画中人，而不是现实里的活人。
她今天也许才尝到有生以来，痛苦绝望，嫉妒到发狂，然而却无济于事的滋味。
南宫清舞眼睛里泛起惧色，惶然道：“一个白庭芳已经够难对付了，再加上一个真假难辨的替身，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她接着道：“连李婆婆都只不过是她众多身份里的一个，我实在想不出来，她这个替身，到底又会潜藏在哪里？会不会也是伯父和爹身边的人？”
龙欢沉吟片刻，蓦地昂首，一字字道：“也许我知道如何能引出她那个替身。”
众人神色一震，断萧忙道：“如何能引出来？你难道知道她是谁？”
龙欢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望向了云缺。
云缺茫然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龙欢道：“能做到跟白庭芳一样，在各种身份间，任意转换的女人并不多。首先这必须是个精通易容术的女人。”
云缺神色一变，失声道：“你……你……全都记得？”
龙欢道：“当然！虽然我那时失去了自我意识，但并没有失去神智。所以断萧助我恢复神智之后，我还记得。”
云缺苦笑道：“所以你觉得可能是她？”
他们的话，别人实在不懂。
这也难怪，目前为止，云缺只告诉了龙欢他自己的身世之秘。龙欢当时虽然神智是被催摄成了南宫清舞的意识，但是在清醒之后，她却是记得云缺当时跟她说的一切的。
龙欢道：“你莫要忘了，她精通那种刀圭整容之术。若非白庭芳身边恰好有精通此技的同伙，可以将我的脸，整成跟清舞几乎一模一样，她又怎会生出这条毒计来呢？”
“但是，”南宫清舞眼望着断萧云缺，迟疑道：“白庭芳又是如何得知将欢姐整成我的样子，断萧哥与云兄就会上当？不再有任何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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