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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中，楚家的长老立即笑道：“害得千行与各位尊客等了良久，待会儿沈小兄弟可得好好自罚几杯酒，今晚才能过得去！”
明千行立刻高声，一字字道：“有我在，我看谁敢惩凌一？”
楚长老的脸色立刻变了变。
其它人的脸色，立刻也变了。
沈凌一忙微笑道：“虽是公子错爱，却叫凌一怎么敢当呢？”
明千行这才缓了口气，拉着他道：“走走走！快进来！今晚我不醉不归。”
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朱云碧的脸上。
其实从朱云碧一进来，二楼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脸上。
老实说朱云碧的衣着毫不出众，甚至她根本没有化妆。
而且这些眼毒得个个成精的男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只是个涉世未深，同时出身也没有那么好的乡下丫头。
要知道久经磨砺的女孩子，跟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孩子，神气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同时出身富贵的女孩子，跟出身平庸的女孩子，气质上的差距更大。
本来这样的乡下丫头，就算长得漂亮，也并不能令这些男人们怎么在意。
要知道团城最不缺的就是形形色色的美女。
乡下丫头跟城里小姐的差距，就好像路边不知名的野花，跟花园里人们精心培育的百花一样。
能令看腻了百花的人们，眼前有那么一瞬，变得亮堂了。
然而很快就令人觉得索然无味，不中看了。
而且她们跟城外那些经过精心调教的女人们还不一样。
甜言蜜语是她们每个人必备的职业道德，而琴棋书画必有一样，是她们所精通的。
每个人的身姿，则温顺柔软得羽毛，能令人无比的放松和愉悦。
而乡下的女人们，好像除了晚上关门那点事，就没有别的情趣了。
并且她们的技巧，比起城外的女人也差远了。
但是朱云碧显然跟她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的脸实在太漂亮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那是种遇淡更清丽，经浓更艳的美。
本来团城中很多气质、风华出众的美人，但跟朱云碧一比，这些人本来为人称颂的那面，立刻就变得的令人无法忍耐。
就连团城中的第一美人傅如意，在她的光彩之下，也得败下阵来。
谁让朱云碧的脸，足可将气质、风华等等附加条件，统统压下去。
那件本来又俗又花得不像话的土黄色丝质袍子，硬是在她的绝世容光与苗条的身材补救下，竟也变得鲜丽脱俗无比。
只是这样一来，朱云碧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因她身上的黄色袍子，恰好是与明千行的袍子，是同色的。
这样一来，楼内灯光映照下，反倒衬得明千行与朱云碧倒像是瑶台玉树，天生的璧人一双。
因为实在抵制不了对她的赞赏，席中当真就有人这么说了。
只听得那人摇头晃脑，赞道：“好个美人！只恐团城第一美女傅如意，也难及朱姑娘艳光丽影！”
朱云碧立即询声寻去，只见席间桌畔，一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其中一人戏谑道：“黄兄这般说，却将傅姑娘置于何地？要知她才是团城的第一美女！”
那黄兄不慌不忙道：“这有何难？傅姑娘既是第一天美人，而朱姑娘风采容光在她之上，就封朱姑娘一个第上之花的名号如何？”
朱云碧其实当时，很想问问别人，这个黄兄到底叫什么名字。
然而因为不方便，所以她始终没有开口问。
以后再也没机会问。
只因为夜宴过后，这位黄兄当晚喝得太多，当场趴下了。
而她的第上之花的名号，却从此流传开来。
使得她日后在团城人们的心目中，成为了一个靠美存在的传奇。
虽然朱云碧自己认为，真正美丽的女人，还是傅如意，但是这晚之后，第上之花的名号，从此就一直跟了她一辈子。
而始作甬者，就是这位黄兄。
朱云碧自然跟着沈凌一坐在了明千行左边两个位子上。
她和沈凌一刚坐下，立刻就过来两个妙龄少女，纤纤玉手执着青碧色的酒壶，为两人倒酒。
老实说，她并不喜欢这种宴会，只因为席中那些男人看她的眼光，跟方莲镇那些男人差不多一个样子。
都是恨不得穿透她的衣服。
这使得朱云碧发现，原来男人的品性，有时跟身份地位的高低，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就像一个人的善恶，有时跟身份高低也毫无关系一样。
她会这么想，只因为以前，她始终一厢情愿的认为，地位越高、身份越尊贵的人，品性就该越高尚才对。
不过酒她还是喜欢喝的。
自幼就做了那富户家的粗使丫头，她这双手没少做过粗活。
眼睛没少跟富户那整日色迷迷盯着她的眼睛、富户的大老婆整日恨生生剜着她的眼神短兵相接。
至于耳朵里，更是没少听他们各种含着刺、拐着勾的厉害话。
有时一肚子苦水实在没处倒，她就喜欢一个人躺在厨房的炉灰堆里，抱着从富户家地窖里偷出的酒喝。
反正富户家地窖里的酒，多得数不清，只要分别从几个坛子里一样倒出一些，再掺上些酒，就够她喝上个三五天的。
等到富户每逢时令，大宴宾客时，将这些多少掺了些水的酒，抱出去放到那些宾客的桌上，只要给富户一家上的都是好酒，那些客人们就算尝出来味道有些淡，但碍于情面，也不好意思当面撕破。
这件事最后也就遮掩过去了。
所以她的酒量这就么不知不觉练出来了。
喝几斤烈酒，不成问题。
只是自从到了沈凌一的家里，头两年的日子，实在舒坦，而且她并没有酒瘾，几乎没有喝过酒，所以就连沈凌一也并不知道，她的酒量其实好得很。
只是今天见了酒盏，然而她仍得保持矜持的样子，并不能放开胆子喝。
所以头一杯酒，她轻轻端起来，仰面缓缓喝了下去。
见她喝下了这酒，两个少女都是目光一动，柔声软语，语笑如痴，接着劝她再饮。
不过这阵年的花雕，酒性实在太烈，第一杯还不觉得怎么样，第二杯、三杯下去，朱云碧的两颊之上，就各自飞起了一片红晕。
衬上她似笑似嗔的眼眸，化作了一片绮丽的画面。
就好像每个男人梦中才能出现的光影。
而今梦中人就在眼前，谁能不醉？
也许是酒性作崇，朱云碧只觉得明千行看着她的目光，似有某种喜意涌动。
就好像聪明人，通常达到算计后的那种满足。
然而也许是她看错了，她不过眨了下眼，就发现明千行的眼睛还是只看着沈凌一，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然后朱云碧就觉得这酒劲越返越厉害，她的头竟开始眩晕起来。
同时心头那股令她焦燥难安的感觉，也上涌得厉害，她赶忙将手肘往桌子上一支，撑住了自己的脑袋。
沈凌一自然查觉到了她的异样，忙扶住她，柔声道：“云碧，你怎么了？”
朱云碧苦丧着脸，道：“不知为什么，头晕得很。”
明千行忙道：“想是这酒性太烈，我们这些皮粗肉糙的汉子们喝来无妨，朱姑娘一个女儿家，怎受得了这酒性？来人，先送朱姑娘到后面客房休息。”
两个红衣侍女，立刻左右扶住朱云碧，送她下去了。
沈凌一目视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方才扭过头来，对着明千行拱手一礼道：“内子不胜酒力，还望二公子莫要见怪。”
明千行道：“这怎能怪朱姑娘不给面子？要怪只能怪我，都是我的疏忽！”
沈凌一笑道：“二公子这样说，实在令我与内子更加汗颜。”
两人又自推杯过盏不提。
两个红衣侍女将朱云碧送入二楼后面的一间卧室内。
朱云碧可说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豪华的房间。
屋中好像到处都是亮腾腾的。
紫檀雕花的家俱上，以及壁架上摆放的各种瓷器，在灯光下流转出迷离眩目的光泽。
床上挂着织锦的帐子，同色的羽毛软被，叫人扑进去就爬不起来。
将她扶到床上，两个侍女就开始俯下腰身，帮她脱鞋子。
然而此时朱云碧一点都不觉得舒服。
她只觉得整个脑袋晕晕乎乎，全身每个细胞都好像在燃烧一样。
只是她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按理说她的酒量很好，早就过了被酒的辛辣呛到的阶段，而且平时酒虽然也会让她的身体变热，但是今天这种热意，明显跟往常不一样。
她突然有种想将自己的衣服撕裂的冲动。
但是两个碍事的侍女还在眼前。
她们仍在努力的对付着她的鞋子。
今天朱云碧脚上穿着的鞋子，还是她的旧鞋子，一律都系着鞋带。
十二、三岁起，察觉到她为婢的富户对她的不轨之心后，她的衣服，从头到脚，从内到外，能用绳子带系的地方，她都会刻意打上几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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