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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一下子把明千岭问住了。
只因事到如今，他也分辨不出来，朱云碧到底是因为对沈凌一的感激，还是因为她对沈凌一的爱，抑或是她对沈凌一的迁就、顺从，才始终和他呆在一起。
要知道当年沈凌一救她时，她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
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突然有个天神般的羽剑客出现，拯救了她，她崇拜感激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这和爱情有关吗？
本来作为一个情场上的高手，一对青年男女，到底是不是纯粹的只爱对方，他一眼就可分辨出来。
然而也许因为朱云碧太纯真，没有其它女孩子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在能无比清澈的看到她的内心世界的同时，明千岭却也无比悲哀的发现，她的内心世界色彩太过单一简单，他根本无从判断她的情感分置。
明千岭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最为困惑的问题，因为直到现在，我也分不清楚。我只知道，沈凌一是真的爱她，就已足够。”
江鸿抬头望了望天空，突然道：“公子你快看！”
明千岭与方雪雁不自禁的抬头，明千岭顿时怔住了。
不知何时，天边涌满了红霞。
这正是夕阳最为绚丽的一刻。
然而绚丽过后，就是黯淡。
一如明千岭此刻的心情。
他与朱云碧，真的就这么擦身而过？
如果这是注定的结局，又为何让他遇到她？
明千岭突然蓦地转身，走回到了屋子里。
江鸿与方雪雁互视一眼，迟疑着，想要追过去，屋中明千岭淡漠的语声突然传了过来：“别忘了我交给你们的任务。”
两人顿时脚下一停。
进入院门前，明千岭分别对他和方雪雁的话，于是再次传到耳朵里。
“记得天黑以后去长清院，只管将柳碧珍一个人接到这里来。”
通过柳碧珍，追查霍邢萧三家公子死亡真相的行动，还得继续下去。
而今晚儿，与她混战的人，将会是明千岭，不再是楚鸣琴。
方雪雁忙又问道：“那么朱姑娘那里……只怕二公子也对朱云碧不死心，又会派人前来捣乱。”
回答她的是明千岭的冷笑声。
江鸿忙一把拉住她，无奈道：“有公子待在隔壁，那个院子里，还有什么动静能瞒得过公子的眼睛？”
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虽然难免有些静悄悄的，但是那感觉就很舒服了。
他直接抱着朱云碧进了左边寝室，握着她的手，躺在了她的身边。
若要问沈凌一此时心头的感觉，那真是种奇怪的滋味。
他此时并没有多少激动，反而觉得安宁满足不已。
就好像这样与朱云碧并排躺着，就好像拥有了一切。
可惜就在此时，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声音实在轻的很，简直若有若无。
若非沈凌一的耳力，实在好的很，也差点以为是针风声。
奇怪的却是明千行送的那条雪狮子，并无声息。
要知道只要有点动静，它就会狂嗅起来。
难道来的是熟人不成？
但就算是熟人，他也不愿出去相见。
这种时候被人打拢，无论是谁，心情都难免十分郁闷的。
但再不情愿起身，他也起身下床，走了出去。
走到门前，问：“谁在外面？”
只听一个轻柔无比的声音道：“是我！公子，方雪雁。”
沈凌一叹了口气，道：“是你……不知方姑娘所为何事？”
方雪雁道：“凌一公子先开了门，再说好吗？”
于是沈凌一推开了门。
只见方雪雁站在外面，身后两个大汉抬着个紫檀的大箱子，她打开箱子盖，里面竟赫然是一整箱的衣服。
一把拎起最上面的丝绸衣服，微笑道：“我家三公子说，朱姑娘一身湿衣，凌一公子身为男子，服侍起朱姑娘来，只怕多有不便。所以才派我过来。”
沈凌一忍不住一拍脑门，他怎么竟将这件事情忘了呢？
他突然觉得方雪雁很可爱，很善解人意。
他忙展颜笑道：“还是你家公子想得周到。只是劳烦姑娘过来，已是不该，怎地还要带这许多衣服？”
方雪雁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望向他，轻笑道：“凌一公子有所不知，这些衣服不是我带来的，而是馥郁城主相送。”
“噢？”沈凌一不解道：“馥郁城主为何要送内子衣物？”
方雪雁道：“只因馥郁城主实在与朱姑娘投缘，言说朱姑娘长得极像她年轻时候，然而却比她年轻时候还要美。这些衣物都是早些年，逢年过节家下人做好了孝敬她的，只是她一个人怎地穿得了这些衣物，所以馥郁城主便将一些她从未着过身的衣服寻了些出来，特意嘱咐我们家公子，送到朱姑娘这里。”
沈凌一道：“馥郁城主对内子如此偏爱，却让我们夫妇怎生感激得好？”
方雪雁娇笑道：“想要报答馥郁城主，那有何难？你以后只管送朱姑娘到长清院，多见见城主她老人家，不就有了？”
于是沈凌一移身，让开路来。
两个大汉将箱子抬进了寝室，然后分别向沈凌一方雪雁抱拳一礼，退了出去。
此时朱云碧仍然双目紧闭，躺在床榻之上。
方雪雁起身来到厨房，先为沈凌一沏了壶茶，然后才进入寝室。
隔间的幕帐，被放下来，沈凌一端着茶杯，悠悠在外面饮着茶。
过了不小的一会儿，幕帐又被收了起来。
只见方雪雁擦着额头上的汗，走了出来道：“朱姑娘的衣服真不好解。”
沈凌一顿时很吃惊的望了她一眼，随即一挑拇指，道：“雪雁姑娘居然能解开我家云碧的衣服，真是了不起。”
方雪雁忙羞赧的道：“不是，我是用剪刀剪开的。”
沈凌一顿时说不出话来。
方雪雁向他施了个礼，道：“我先回去了。”
然后就走了屋子，并且关上了院门。
沈凌一心里简直对明千岭感激至极。
他们主仆自然明白，接下来他会对朱云碧做些什么。
他们并不想打扰到他与朱云碧。
所以方雪雁替朱云碧换好衣服之后，不作停留，马上就回去了。
如此善解人意的主仆，实在是很难得的。
于是他起身走进寝室内，又复握住了朱云碧的手掌。
此时朱云碧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宽大雪白的丝绸衣服。
沉睡中的她，看起来就像一朵巨大的白色百合花。
他以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肌肤光洁如玉，如婴儿般吹弹得破。
他的身体突然发起热来。
就在此时，朱云碧的身体突然起了阵颤抖，她颤抖着，哀求道：“明千岭……不要再强迫我了……你早已经毁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实在受不了……”
沈凌一的拳头，突然紧握了起来，他脸色铁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心，瞬间如同掉进了冰窖，整个人都冰冷得可怕。
朱云碧昏迷中的话，显然道出了他所不知道的部分实情。
如果不是对她做过什么，她怎会在昏迷之中，都在痛苦得哀求明千岭呢？
所以说明千岭实际上，已经得到了她，昨晚的事情，就是明千岭为他和朱云碧算计的一场好戏。
然而也许明千岭并不想直接与他为敌，只因他强迫朱云碧的事情如果暴露，只怕对他将来继任城主，非常不利。
所以今天白天，他才会叫他将他请到了长清院，把朱云碧送还给他。
事后他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岳四与那假应九的身上。
然而也许是因为那迷药的药性，实在太过强横，就连明千岭也无法用自身彻底的化解它。
这想必也是明千岭将朱云碧送还给他的原因之一。
本来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对明千岭的想法，多少都有所改观。
同时也对明千行生出了不小的疑心。
假应九是明千行平时最会跑腿、最能揣测他意愿的下属，他与岳四的勾结，明千行当真不知情吗？
而且在烟雨楼那样到处都是明千行的人的场合中，如果不是明千行的放行，岳四怎会如此轻易，就能顺利将朱云碧劫走呢？
然而现在……若说这一切是明千岭提前测划好的，反而合理多了。
只是千算万算，明千岭万万没有想到，他精心掩盖的事实，反而被朱云碧在昏迷中，三言两语说了出来。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好让自己不要因为愤怒悲伤，而将这屋子击破。
咬牙呆怔了一会儿，他再次瞧了瞧朱云碧昏睡中的容颜，起身提起了他的剑，然后径自走出了院门。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每一步却无比的沉稳有力。
既然明千岭也回到了城南，那么休怪今晚，就是他的绝命之时。
每个普通人的尊严，尚且不能被无辜侵犯，更何况一个像他这样的羽剑客。
明千岭既然敢侵犯朱云碧，那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人可以随意凌驾于别人的生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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