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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方叹声道：“我的确不敢！”
楚鸣琴道：“世上还有楚兄不敢做的事情吗？”
楚方道：“当然有。比如此刻，在一个令我只觉非常惭愧的人面前，我怎好意思装作无事人一般，若无其事与他打招呼？”
楚鸣琴苦笑道：“楚兄这般招打呼的方式，可当真是别开生面，闻所未闻。”
楚方微笑摇头道：“琴兄为何这般说？”
楚鸣琴道：“你虽未主动招呼我，但你方才的话，就等于最好的招呼。”
楚方又是微微一笑，方雪雁突然看着他身边的绿衫少女，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却不知她姓何名谁。”
那少女扬眉，轻俏的一笑，道：“我姓张，你们叫我敏儿即可。”
楚鸣琴立即颔首道：“原来是张姑娘。”
方雪雁随手摆弄着摊上的小挂饰，随口又道：“却不知楚公子那位可亲可爱的十全弟弟，又如何了？”
楚方面色一变，他真是没有想到，方雪雁竟会这么不客气的问起楚荡。
随即他大笑道：“齐姑娘的问题，真叫人好难作答。我若说他一切都好，被琴兄如此重训，愧作之下，羞于见人，准备从此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你们显然不能相信。但我若实话实说，小弟气得两眼通红，至我与敏儿出门前，仍在家中干嚎不已，你们显然又觉得不舒服。”
方雪雁冷笑道：“如此小事，楚公子有何作难的？不管羞愧难当，还是恼恨难消，岂非都是我与琴公子之兴？”
楚方不禁又是一阵大笑，道：“齐姑娘此言甚妙！说得好！说得好！”
楚鸣琴略带愧然道：“当时情境下，我难免一时激愤。事后想想又何必呢？”
楚方道：“以我家荡弟之行事，倒还真得琴兄这样的人来场教训，这样也许他日后才能有所收敛。”
楚鸣琴道：“若是这样的话，楚兄为何不留在家中，开导令弟呢？”
楚方突然郑色道：“只因目前有件要事，迫在眉睫，不得不做。”
“噢？”楚鸣琴道：“却不知是何要事？方便告知我等吗。若有用得上我们的，我李琴必不袖手旁观。”
李琴自然也跟齐小燕白石山一样，只是用来应付楚方的名字。
这楚方兄弟来历不明，却令人丝毫不敢小觊，只恐牵一发而动全身，使得他与明千岭两个大享，外加方雪雁，都只能以化名面对他，只凭这一点，楚方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楚方沉吟道：“此件事情，告知李兄齐姑娘倒也无妨。我正是为了白兄夫妇的事情。”
楚鸣琴方雪雁脸色顿时变了变。
楚鸣琴道：“噢？为了他们？”
楚方道：“我虽与白兄夫妇相识，仅有片?之机。但他们留给我的印念，却胜过常人数倍。只是他夫妇两人自与我分手之后，就踪影全无，说不得我得略尽绵薄之力。”
方雪雁眼中瞬间绽出一丝亮光，道：“如此说来，楚公子可是已有想法？”
楚方道：“不过目前为止，只是我私人的揣测而已。想那凶手，就算对白兄残暴不仁，但白夫人那般的佳人，却只怕他一时难以下手的。”
方雪雁忙道：“不错。我家夫人本是团城最美丽的女子，莫说男子，就是我平常见了她，都打心眼里喜欢得不得了。”
楚方道：“所以我猜那凶手一时之间不会对白夫人下手，只是白夫人就算侥幸逃得性命……”
他神色转为忧虑不忍，接着道，“但以白夫人之丽容，只怕很难逃脱那人的施虐。而一般强盗们对女人施虐完后，就会将她们卖入花柳之地，拿了卖身所得，一走了之。”
他每多说一个字，楚鸣琴与方雪雁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两人不得不承认，楚方说的，的确代表了某种事实。
至少很多被强盗们劫走，仍能残活在世上的女人们，就是因为她们被送入到了这样非人的地方中。
难道朱云碧竟会落入这样的境地中吗？
楚方接着道：“而燕湾本身就是最繁盛的烟花之地，守着这样的地界，谁会还舍近求远？”
楚鸣琴道：“所以楚兄今晚逛花巷，正是为了暗中寻找白夫人的下落？”
楚方还未说话，张敏儿突然道：“不错！只是我们公子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实在太不方便，所以才带着我，必要时可以接应一下他。”
她一咬嘴唇，露出个调皮的笑意，道：“比如，假如他被楼中的女人缠得脱不开身时，我就可以出现，装作醋意大发的样子，将他救出来。”
楚鸣琴轻叹道：“你们主仆的计策，自是好的，只是却辛苦了张姑娘受累。”
张敏儿忙连连摆手，道：“不辛苦。连我家公子，与李公子齐姑娘都在为白夫人的安危奔波操劳，跟你们比，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唯有能尽一点心力是一点。”
楚鸣琴面上还是静静的，心内却在感叹。
眼前的主仆两人风致嫣然，言语温和，真的该将他们同那算计明千岭与朱云碧的险恶之徒联系起来吗？
但若一切都只是主仆两人做给他们看的戏，那么他们当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人。
这样能令人骤然失去判断力的表演天份，实在可令那些变着法往团城男人身上扑的女人们汗颜。
他不禁看了看身边的方雪雁，却见她同样也是眉头紧皱，仿佛正在苦苦思索什么，显然一时之间也捉摸不透楚方这番话的真实意图。
默然片刻，方雪雁忙道：“而我今晚乍见楚公子主仆，不分青红皂白，就出言冒犯，还望楚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楚方轻笑道：“齐姑娘言重了，我怎会放在心上呢？只是不知齐姑娘与李兄，为何竟也会来到这里呢？要知道以两位的刚直品格，本不是……”
微一顿之后，他心头似有灵光一闪，恍然道：“难道说你们……”
楚鸣琴叹了口气，道：“人同此心，心同此想。我们也是想到白夫人极有可能有这等遭遇，是以前来探查一番。”
既然大家都想到一块了，还能怎么样呢？
那就只能动腿开始找呗。
等到将整条花巷，从头到尾，所有的明坊明娼都访了一遍之后，连最偏僻的暗窑都没放过，碰面的四人却并无所获，由不得只能唉声叹气。
逛一家青楼，只是看看就走，并没有做那样的事，谁也不会感到累的，再逛两家，三家，同样不会累。
然而将整个花巷的全部逛完，那就真的是特别累了。
此时黑夜已经过完大半，再能折腾的人，此时也已进入梦乡。
外面的摊位早已撤去。
空荡荡、冷清清的深巷之中，就剩他们四个人了。
以及一些专以倒夜香为生的粗使人等，推着放满臭气熏人的马桶的车子，在巷中走动，挨个收集娼家的夜香。
方雪雁道：“却不知那凶手竟究将白夫人弄到何处去了？”
然而楚鸣琴还是强撑着精神，道：“也许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也许凶手并非这样将她送进这样的所在。”
他话音刚落，突然身后的门户一阵响。
四人于是忙躲进一处僻静的角落。
只见一个衣衫腌脏的老人，推着辆拉夜香的车子从开着的门户中出来了。
眼瞧着车子从他们面前经过，张敏儿与方雪雁不约而同的掩住了鼻子。
毕竟夜香的味道，不是谁都能忍受得了的。尤其是女孩子。
然而楚鸣琴与楚方面上，却是一片奇怪的表情。
他们的样子，绝对不是因为被夜香的味道呛到了。
只因这辆车上，竟是毫无任何味道的。
所以这才不正常。
眼瞧着拉夜香的车远去，背后的门户却仍未彻底关上。
只听得门板后面，一个女子叹道：“总算把这个祸害送出了城。”
另外一个声音有些沧桑的女人道：“只可惜了这位小美人。昨天才送进来，今天就要送走。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然而她却不能留下来，真是可惜。”
原先的女子立刻道：“你懂什么？她虽然漂亮，但不留下她，我们的生意，也许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若留下她，也许我们的饭碗，就会被她给毁了。”
后来的女人道；“这却是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先的女子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她是昨天送过来的，但今天就有两拨年轻人，分别走过来询问要没有这样一个女子，被送到了这里，坊主根据他们的描述，判断他们要找的人，大致就是这姑娘。而且她貌似是团城中权贵的妻子，只是不知为什么，来燕湾，竟会落得个被人卖入烟花场地的遭遇。倘若她被这些人寻到，带到团城，假如她的家族迁怒之下，虽不会明面上动我们，但暗地里用些手段，我们这些姐妹的碗饭，岂非就保不住了？”
后来的女人道：“但无论送她到哪，只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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