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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明千岭，才是那一瞬间的男女情动。
在这样悲伤，身不由己的痛苦时刻，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身旁有人在动，一只手掌缓缓伸过来，抚住了她面上的泪痕。朱云碧一把抓住这只手，一口狠狠的咬下去。唇边咸咸的，是血的滋味。
楚方的手，楚方的血。
猛的松开这只手，朱云碧起身，握住了那把弯刀，楚方以肘支腮，好整以?的看着朱云碧，唇边泛起一丝冷笑：“你觉得就凭你现在的力气，你还杀得了谁？你不觉得现在还摆出这一副女英雄的架式太可笑了吗？”
随着楚方的话声，那弯刀开始随着她的手掌颤抖。朱云碧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怎么难道她连小小一把刀也握不住了吗？
然而旋即朱云碧只是冷冷瞪着他，绝然一字字道：“我是杀不了你，我杀自己！”
她猛的一回手，弯刀便狠狠向她自己的胸膛刺去。
楚方面色突变。“啪！”的一声，弯刀脱手飞去，飞刺进墙中。
朱云碧刚要挣身去拨，楚方已到了她身后，她两只手腕立即落入他的掌中，被反扭到了身后。
“放开我!”朱云碧的声音，没有丝毫在这种时刻的女人软弱的味道，而是充满了命令的意味。
虽然在她身后，此时看不见她的脸，楚方仍可感到她那不肯屈服的气势，他突然像是有点明白了，为何根本不缺女人的明千岭与明千行，都得不到她的原因了。
他惊恼交加道：“你如此青春年少，虽然落入我们母子手中，但并未到那最遭糕的地步，你当真就要这么弃世而去？”
朱云碧惨笑道：“你们已经杀死了我的丈夫，我既然现在生死只能任由你们母子操控，复仇无望，还留着这条命做什么？只有血，才能洗去我和他的屈辱。怎地……”
她扭头目光向后一扫，发出了挑衅的光芒，“难道忘了你那兄弟是怎么死的，你不想为他复仇吗？”
“你是想激我出手杀你吗？”楚方的语气骤然加重：“我没忘！阿荡的悲剧，我的悲剧，我母亲的悲剧，还有你和我的悲剧，只有用明馥郁、明千岭，所有明家人的血，十大世家的血，才能还得清！”
朱云碧惨然道：“城主奶奶一家，到底与你们有何仇怨？这整座团城又欠了你们什么？你们要如此的设计，如此的报复？”
楚方目光缓缓投向帐顶，一字字道：“如果明千岭那短命的六叔明六云还活着，如果他肯的话，他就会是我们兄弟俩的父亲！”
朱云碧瞳孔瞬间放大了。
她一动不动的呆望着楚方，只觉得自己根本已经无法思考。
楚方、楚荡两兄弟居然是明千岭六叔的儿子，也就是说他们跟明千岭是堂兄弟。
那么他们的母亲，自然就是明六爷的情人了……
关于明六爷明云的生平，沈凌一跟朱云碧讲过的。
明馥郁七个儿子之中，就属明五爷与明六爷最为出息，颇有明馥郁林还城夫妇年轻时的风采。
所以明馥郁活到八十岁时，就想将城主之位，传给明五爷。
怎奈天妨英才，还未等母亲将大权交到他的手上时，明五爷就因绝症不治身亡了。
好在明馥郁还有六儿子，只是这位明六爷，运气跟他的五哥比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大哥去世仅仅过了一年，他也跟着因病去世。
不过明六爷的生平，可要比他前面的五位哥哥，后面的一个弟弟，精采得多。
他年轻的时候，既专情也多情，魅力甚至超过了现在的明千岭。
曾让团城的少女们集体为之痴狂，因此招惹了不少的情债。
他的妻子明不见经传，是他的一位表妹，萧家的一位小姐。
据说明六爷对她一见钟情，两人经历过不少的波折，成婚之后，明六爷就一心一意对待她。
夫妇和美安乐而终。
只是两人的后代资质平平，并无什么建树。
如果楚方楚荡兄弟的母亲，是明六爷的情人的话，那么明千岭就等于死在他的两个堂弟手里。
两兄弟中，楚方为长，根据他的年龄判断，至少在二十一年前，明六爷就已经与他的情人相识了。
而明六爷娶亲，是在二十年前。也就是说楚方极有可能是在明六爷与他的母亲分手之后出生的。
不管明六爷当年，是因为什么抛弃了自己的情人，结果二十年后，他的侄子明千岭阴差阳错，死在了楚方两兄弟的手中。
难道这是上天对明六爷的惩罚吗？
就好比她的母亲，因为一时的贪念，将她的妹妹朱云柔，与明千岭的妹妹明千芷相互调换了，结果十来年后，真的朱云柔设计强要了她的未婚夫沈凌一。
世间是否真的有因果这回事？
如果真的有，为何总是她们这些好人在因果轮回中苦苦煎熬，而恶人却始终逍遥法外，而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呢？
“知道吗？”楚方注视着她，“当年明六爷，明明最爱的人，是我的母亲。在他带着他的两个兄弟，前往萧家提亲的时候，他当时第一眼所爱上的人，并不是那位萧家的小姐，而是她的贴身侍女楚琳。”
“可是明馥郁不准，他的兄弟不准，他的所有的亲人都不准。我父亲和母亲本决心脱离团城，到外面去过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可是十大长老联手，逼迫明馥郁让位，好选出他们认为合适的继承人，你应该知道的，他们是十座势钧力敌的世家，假如逼宫成功，每一家都选出一个继承人来，那么团城会成为什么样子？”
“我父亲无法坐视这种事情在他走后发生，但若他放弃自己未来城主的继承者身份，那么根本没有人会听他的话。但若他以自己城主之子的身份留在团城的话，那就再也无法跟我的母亲相守了。”
“于是我父亲只好娶了那萧家的小姐，我们母子三人被驱逐出城，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的话，”楚方的目中突然迸出了火焰，“可是老奸巨滑的明馥郁夫妇却仍旧不肯放过我们，居然派了一帮护卫来追杀我们，想要把我们母子一网打尽，斩尽杀绝。我母亲当时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在城南外面，她被迫得走投无路，幸而我们母子三人，遇到了我们的师父，他凭着手中一柄长剑，击退那些羽剑客，救我们母子于危难之中。我们母子三人这些年蜇伏在燕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团城人欠我们的，统统夺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母亲已经万念俱寂，一切不争，只想带着我们兄弟远走天涯，渡过余生，他们为什么竟连这一点都不肯成全？团城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明白了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朱云碧胸膛不住起伏着，直直望着楚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竟会是这样……竟会是这样，虽然早想到他们母子必与十大世家的人，有着脱不开的牵葛，在他们的身后必然会隐藏着一个血与泪的故事，但怎么能想到，一切竟会是这样。这到底是谁的错？
然而明千岭……朱云碧挺起胸膛，漠然的道：“所以你们要报复团城，报复他们，包括他们的子女，为了平复你们的怨恨，不管伤害多少无辜的人儿，也毫不在意？”
楚方扬了扬眉，然后垂下眼，淡淡的道：“我本来并无意破坏你们夫妇，我的母亲，因为明馥郁的横加干预，被迫终身不能与自己的爱人相见，我又怎忍心破坏你们夫妇这样的有情人呢？”
朱云碧昂起头，冷冷的瞪着他，一字字厉声道：“但你还是出手了。要不然我的丈夫……”
想起明千岭，她的眼泪再度涌出了眶外。
楚方面上，居然也泛起愧意，哑声道：“无论如何，他的确是我害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对你……引起了阿荡的好奇，他一心想将你抓来看看，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你的丈夫就不会死。”
朱云碧神情一震，道：“难道他不是在你的授意下……”
楚方冷笑一声，道：“现在你不单知道了我们母子的来历，也知道了你丈夫的真相死因，我再怎么骗你，都是枉然的。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继续骗下去吗？”
朱云碧心里只觉得五味杂阵，一时之间，不知是苦是酸是痛。
只是她不愿意让楚方瞧见她的脆弱，用力的一咬牙，她就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泪意。
她昂起头，漠然的道：“却不知我对你们母子，还有什么用？所以你们要暂时留着我的性命？”
楚方神色一变，一瞬不瞬的凝视她半天，蓦地，一声无奈的长叹之后，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默然良久之后，他缓缓的伸出了手来，拍开了朱云碧的穴道。
然后他起身下了床。
他并没有再看朱云碧，涩然道：“也许我留着你，让你继续活着，就是为了用来折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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