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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令殊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
失望？不至于，她和他没有特别的关系，没有过希望，又哪来的失望。她决定将这种奇怪的情绪归结为李旭东的事情对她的冲击有点大。她不是没有见过人性之恶，她又不是叶一言这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傻白甜，但是正因为见太多了，李旭东的可怕，仍然超过了她的预料，让她震惊。
唐成的声音很平静，“我是他的心理医生，我必须保护他的隐私。他才是我的客户，也许他是个渣男，他对他的未婚妻没有什么感情，他应该感到愧疚，可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我不能让他这样，我还是会告诉他，这跟他没什么关系。我忠于自己的职业，就像你一样，为了客户的需求，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可是柯令殊没有轻易地放过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唐成沉默了一瞬，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觉得你们的表情都很奇怪。”柯令殊没有专业的心理学知识的训练，所以她说不出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她有丰富的经验告诉她，有什么东西的确不对劲，“然后我看了一下调查记录。”
“李旭东回到家是两点多点，可是他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间却是三点十二分，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时间是三点二十一，却依旧没来得及。就算李旭东没有动手，那他也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他有时间救她，却故意袖手旁观。”
这是柯令殊看出来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李旭东应该恐惧的。他手里拽着别人的救命稻草，却冷眼旁观。
柯令殊能够想象到那样的画面，随着生命的流逝，大部分走上绝路的人都会感到后悔，然后挣扎着求生。一个肚子里还有孩子的女人更是如此，说不定她只是想借此威胁一下李旭东，她觉得他一定不会看着她和孩子去死的。
可是李旭东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渐渐咽气。
唐成往上挑了挑嘴角，却没有让人感觉到太多的笑意，他说：“这只是你的猜测，不能作为任何证据。连官方都已经给这件事定性成自杀了，过了这么多年，再追究还有意义吗？难道你比专业人士更厉害？也许有人记错了时间，导致你的推理错误呢，柯尔摩斯？”
是的，或许就是她的想象力太强了。或许就是他们的调查某个环节出现了纰漏。她啊，开着一家靠猜测别人的心理的店吃饭，哪里懂得真正的调查取证？
柯令殊捧起了水杯，想要喝一口温水压压惊，结果却把自己呛到了，咳得厉害。
看起来本来就是自杀的现场，根本不会投入太多的调查，反正李旭东没有动手，只是袖手旁观而已，袖手旁观从来都不是一种罪，多的是理由搪塞过去。所以官方草草将这件事定性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这个道理柯令殊懂，唐成当然也懂。
“对，我可能是错的，可是你应该有不会错的自信吧？”柯令殊抬头看着他，“你跟他面对面交谈了，你应该知道结论。可以告诉我吗？我签了协议，同样不会说出去。”
“你说得对，他有机会救下未婚妻和孩子，可是他没有。他厌恶了这样的感情，只想从中解脱出来，他们的死正好，让他彻底远离了这些麻烦。我没有治好他，这是他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不过他只要永远不碰红酒，就可以摆脱这个阴影了。”
唐成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可事实上，我要告诉你，我也不知道答案。有时候人性太复杂了，不同的人甚至可以解读出不同的东西。心理学领域的研究还远远不够，所以才有人称之为玄学。”
“我明白了。”柯令殊垂下了眼睑，在眼周形成了一小片阴影。
其实答案就在他们的心中，不是吗？至于他们的答案是不是一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成也不去问她明白了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最近几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李旭东今天又发病了，他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吧？”
“应该不会了。今天只是又提起了他想要忘记的事情，他的情绪失控了。就像我跟他说的那样，只要他原谅了自己，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了。”
“哦。”
这一次的案例了结，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庆功宴了。何轩麒和叶一言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不妨碍他们懂得看眼色行事。
唐成突然凑到了柯令殊身边，问：“想谈一次甜甜的恋爱吗？”
柯令殊诧异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想这个人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就算李旭东真的是无辜，可这终究是一件不幸的事情，他是怎么认为她还有心情考虑恋爱的？他这个脑回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这是一个玩笑，那柯令殊必须告诉他，他一点儿都不适合开玩笑。
“对啊，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能有些沉重，可是越是看到了不好的东西，越要懂得给自己排解。个例永远代替不了整体，用美好的来回应糟糕的，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的美好很多。”唐成用一副心理学家的口吻对她说。
听起来好像挺有吸引力的。
柯令殊的眼睛里，倒影着的就是唐成的影子，仿佛已经被他动摇，可是她嘴唇轻启，说：“抱歉，我拒绝。”
“我跟你不是一类人。你想证明有美好的爱情存在，可是我早就已经不相信了，爱情是一种会让人失望的东西。你知道吗，在我小时候，我妈经常跟我爸吵架，扬言要打死他。”
唐成一怔。
柯令殊笑了笑，“别紧张，到现在他们也还经常吵架，还是一样的说辞，没有谁真的弄死谁。他们是普通人，李旭东也是，只是爱情这种东西，褪去了最开始的热情，就会显出原本的枯燥、无聊、束缚、厌恶。”
“我是一个普通人，当我看到普通人的爱情走向，就会对此失去兴趣。”
不抱希望，不会失望，只是意兴阑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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