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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光是如此，他就已经心满意足，开始想起了正事，“赵林怎么样了？”
“他现在被暂时关押着，可能要追加起诉罪名。”柯令殊没怎么关注他那边，只知道一个大概。
虽然唐成和柯令殊都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赵林是在中止刑期期间犯下大错，性质太过恶劣，判决的时候都会从重处理。这一次，他不会再有专门的心理咨询这么好的待遇了。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有哪个医生敢冒风险？
可惜的是，这件事的另外一个当事人郑再敏可以逃脱指控，因为说他是幕后主使，又没有证据，就是赵林出面指控也没用，一个精神病患者说的话有多少参考价值？说不定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才污蔑别人。
再说了，郑再敏只不过是在赵林面前卖了一下惨，决定匡扶正义给自己加戏的是赵林本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或许唐成和柯令殊出面表达对赵林的原谅，可以让他的处境变好一点，但是拜托，他们又没有受虐癖！没有落井下石已经说明他们是特别克制的人了好吗？
唐成沉默了片刻，“你让那边的人再给赵林安排一个全身检查，检查结果请神经内科的专家帮忙分析一下。他这种时好时不好的状态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的大脑有什么在影响他，让他觉得痛苦、战栗，因此变得急躁、易怒。以前我在国外见过这样的案例。”
柯令殊本来想说像赵林这样的人，再怎么糟糕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比如这次他挟持了心理医生，别人听说了，只会理所当然地说：“像对这种变态杀人犯，难道还要讲究人文关怀？早就知道他出来就是个大祸害，有人非不信，现在看到了吧，坏人是不会改好的。”
“如果这些坏人看起来改好了，一定是想要出来犯下更多的错误。”
“人渣不值得第二次机会。”
其实柯令殊的立场，也有那么一点点动摇，她甚至想着，他们再也不要去管这件事了，就让它到此为止好了。
但是看到了唐成的表情，柯令殊还是说：“好。”
她喜欢看到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初心。既然他选择坚持，她又何必成为泼冷水的那个人？
唐成看似看透了人心，其实还有很多很天真的地方，但是天真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柯令殊再次去看了赵林一趟。这次他穿的是病号服。
赵林生了一个颅内瘤，由于位置隐蔽，不精通看CT图的医生没有看出来，但事实上，肿瘤已经压迫了赵林的血管，对他的神志已经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影响。他变得这么不正常，一半真是精神问题，另外一半则跟这个肿瘤有关。
随着时间的推移，肿瘤越来越明显，又有专家出马，终于发现了问题。但是因为位置特殊，手术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是说，赵林几乎只能慢慢等死。
知道了他这样的结局，柯令殊竟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心情，再次看到他，赵林被铐着，没有了活动自由。
“是唐老师让我来看看你，他告诉我说，少一点情绪波动，会让你变得好过一点，头不会那么疼。没什么能帮你的，你就当这是医嘱吧。”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当初你不屑一顾，甚至怀有敌意的人，才是在你人生的低估期唯一一个好好记住你的人。他现在是否有后悔，曾经对唐成怀有那么大的偏见？如果他稍微接纳一点唐成，他们再次见面，可能又是另外一种状态。
赵林扯了扯嘴角，“柯小姐，你说这是报应吗？还是我的命就应该是这样，被欺压，儿子早死，然后又轮到我。”
“没有什么命不命的，那些都是用来解释悲惨的生活的东西，如果你不信，那就不存在了。每个人都可能面临厄运，就是当厄运降临时，别忘了好好过日子。”柯令殊说。
遭遇灾难的不只是赵林，可不会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走向极端，一样有人在糟糕的境地里开出一朵花来。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心境。
赵林热泪盈眶，“下辈子，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了吗？”柯令殊记得他早就说过，他快要死了。
赵林惨淡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感觉，当我看到小宝的时候，我就知道应该就这么一段时间了，我的小宝来接我了。”
确诊之后，赵林心中的那口气反而泄掉了，看起来平和了许多，他的结局已经注定，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了。难道他还能成为那只孙猴子，挣脱出自己的命运去？
柯令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原理，现代的医疗足够发达，但是人的第六感有时却要比仪器更准确。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赵林又说：“你不恨我吗？”
曾经他锒铛入狱的时候，足足收获了许多白眼和臭鸡蛋、烂菜叶。柯令殊和唐成都是九死一生，心里就没有怨气吗？
柯令殊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做不到摈弃前嫌，但是唐成跟我说了一句话，既然做了这一行，肯定要做好承担相应的风险的准备。这回不是你，也有别人，你的错有法律制裁，轮不到我。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到自己的本分。”
然后让自己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的人应该是会变得宽容，就像柯令殊此时的心情一样。
唐成和现在的赵林就住在一个医院，赵林是没法下来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了，但是唐成本人也没有上去。他只是听到柯令殊的转述，“他本来就瘦，现在就更瘦了。以前是意难平，现在应该好很多了，大限将至，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都得接受。”
赵林以后清醒的时间会变短，但如果他不伤人的话，活在幻觉里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就是柯令殊有点不理解，“你不自己去看看他吗？”
唐成苦笑一声，“说起来你可能会看不起我，我也就是嘴上说说厉害，但是看到了他，我会想起他想要伤害你，我无法接受，还是眼不见为净。”
人都有不愿被触及的逆鳞，唐成无法故作洒脱。
他握紧了柯令殊的手。他很想看到她陪在自己身边，不仅是因为喜欢柯令殊，更是因为，在赵林的事情之后，唐成就屡屡会做噩梦，梦里都是柯令殊出事，他却来不及行动。
这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的表现，他知道，但是医者不自医，只能平时多看看柯令殊，然后靠时间来疗伤。
“唐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柯令殊疑惑地看着他，觉得他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对。
“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噩梦，心情不太好，过会儿就好了。”唐成随意地搪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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