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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风回路转 > 二六六 听心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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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山坳里传来了呼喝声,打斗频仍。那里却是一众高丽武人,为中原武人围攻,三十余人被杀,只存七八人,周围至少聚齐了上百人。这种大场面的屠杀,却是将高丽人几乎屠戮殆尽。

    高丽人十分凶悍,只存七八人兀自负隅顽抗,死战到底。杨卓当时落到了当场,喝道:“都住手。”周围山野都传来了杨卓的回声。

    百余人同时住手,侧目看去,杨卓走到了人从中,看了看那些高丽人。周围有人认识杨卓,说道:‘杨卓,你来此作甚,我们今天非杀光这些高丽狗不可。“

    杨卓看看那个说话的汉子,似乎是皖南一带的人,说道:‘你是江南剑道的人,你出来厮斗,你掌门可曾知晓?“那个人一时缩首不言。

    杨卓说道:’今天你们占了便宜,杀了高丽人,明天高丽人集结过来,再杀中原人,这样无休无止,大家谁能安生?谁没有父母妻儿,谁没有亲眷朋友?如此下去,何时方休?”

    一个汉子喊道:‘他们高丽人为虎作伥,杀了我们的人,将我们赶出了舟山,这仇怎么算?“

    杨卓说道:‘我告诉大家,真正将大家赶出舟山的,就是昆仑山轩辕岭的诸僧,笃风弥雷就是元凶,而高丽人东瀛人都是他们的帮手而已。我们当除元凶,不及余党,以显示我们中原人的真正威武。如果我们只是屠戮这些小鱼小虾,就会坏了我们的名声,大家说是不是?“

    一个汉子喝道:‘你说得轻巧,对付番僧?他们身边有几千的军马,如何对付?还是对付这些高丽狗好了,杀一个算一个,杀两赚一个,杀啊。“杨卓当时捡起一根树枝,喝道:’谁敢动?”

    那一个汉子窜了出去,喝道:‘杨卓,你勾结瀛洲仙境,谋夺我们的秘典,你还在此胡言。看招。“那汉子手持铜棍,当头砸过来,威力十足。杨卓当时退却半步,树枝划去,却是降魔孤剑第一式“开山镇岳。”那汉子铜棍登时倒转,险些砸到了自己的脑袋,收力握紧铜棍时,余势不衰,蹬蹬蹬退了三步,方才站稳。

    当时七八个淮南的汉子,手持长剑,一时刺向了杨卓的身前。杨卓一剑“落花飞羽”刺出,剑气宛如三月杨花飞舞,白茫茫的一片,七八柄长剑同时脱手。七八个汉子退回了本队,

    有人喊道:‘这是降魔孤剑,降魔孤剑。“人从中爆发出了喊叫声,呐喊声,和不解的议论声,喧嚣的唏嘘声。高丽人那边也有人使得降魔孤剑,一时心下胆怯,就要撤走。一众中原人,挡住了去路,说道:‘想走,留下首级。“

    那时,杨卓一时劲气咆哮,一剑划出,地下出现了一道深沟,足足一尺有余。周围人都是一时骇人,杨卓说道:‘谁敢过此沟者,杀无赦。“那些中原人都是触目惊心,看看地下翻出来的石块,残土,和那些新鲜的痕迹,纷纷撤到了沟的一侧,和高丽人隔沟相望。高丽人也是一时拱手,拜谢杨卓,退出了很远,才溜之大吉。

    杨卓看看这些中原武人,说道:‘诸位,这件事确系给大家造成了不便,我深感同情。毕竟大家都在舟山呆了几年,有的甚至呆了十几年,可是这时不同往日,既然时过境迁,大家何必执着于这寸尺之地呢?既然事已至此,还望大家克制,一旦和笃风诸僧起冲突,大军压境,损失的一定是诸位的性命,请诸位三思。如果我们如此贸然解决此事,与番僧周旋,也只会加剧我们和高丽人之间的矛盾,徒然无益,大家听我的,我自然率领大家夺回舟山,击溃笃风几僧,叫我们重返舟山群岛。“周围人将信将疑。

    诸豪杰对舟山的感觉,就宛如对世外桃源的感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里虽小,却是寄托了不少人的喜怒哀乐悲愁苦,情感所系,被人摧毁,自然是百感交集,十分难受。此地诸人不能呆了,必须另谋他处,这才是急需处理的要务。

    一个浙北的汉子从远处匆匆奔来,却是项武臣来了,到此躬身一礼,说道:“杨帮主,既然你如此说,好吧,我们便信了你,你若带着我们击溃番僧,我们自然有你统帅,决不食言。诸位,这位杨帮主是中原清卓帮的帮主,为人光明磊落,我们应该相信杨帮主,他一定可以为我们讨回公道,将一众番僧赶回昆仑山去。“

    周围出现了赞同的声音,一来杨卓武功够高,足以震慑诸人,二来清卓帮威名在外,连瀛洲仙境都倾心归附,却是叫诸人信服。

    周围反对和狐疑的人渐渐减少,一时达成一致,由杨卓统领,反攻舟山群岛。

    一时,项武臣又去召集人手,在诸人抵达镇海南郊时,已接近五百人,十分浩荡。杨卓记得项武臣是江南四公子之一,故而对他的意见也是十分重视。项武臣也的确不负众望,将诸人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十分细致,杨卓几乎不用操心。

    一行人直奔镇海。项武臣和武荫秀,封子胥,蔡襄子齐名,却是四个人中最为持重稳健的人。此次率领豪杰出来围攻高丽人,是激于义愤,不得已而为之的。杨卓自然对其中的原委知之甚详,对诸豪杰以礼相待,诸人对他也逐渐生出了好感。

    笃风弥雷确系对岛上的诸豪杰,进行驱逐,连那个一贯靠着男人的蓝妮,都无处躲藏,四下逃奔,形色狼狈,不堪追击,渐近北部列岛,靠近海岸。蓝妮以前依靠曹勃,高丽人,甚至东瀛人,还有苏杭的豪杰,唯独没有依附过江南剑道的人。

    但是蓝妮此次算是最狼狈的。因为曾经赖以依靠的东瀛人和高丽人都加入了番僧笃风的队伍,对她们这些幽灵部落的人,大加驱逐,毫无留情,超过了历次的朝廷围剿,可见力度之大。

    蓝妮此时,算是相信了,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任何男人的鬼话都是不可相信的,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可是如今自己幽灵部落,不过区区几十个人,都是柔弱的姑娘,又何以对抗这几千的军卒,和这东瀛人高丽人的两个为虎作伥的部族呢?她一个弱女子,只有逃命一条路。

    蓝妮想起了许多的往事,一时几乎坠泪,自己在舟山附近拼了许多年,几乎丧尽尊严,与卖笑的妓女,街头的乞丐毫无二致,在许多男人中穿梭,难免是苟延残喘,其中的屈辱难以尽述。最初的曹勃,虽然颐指气使,但是对待蓝妮还是客气的;那些苏杭豪杰,虽然把蓝妮也当做玩物,但是起码的帮助还是有的,起码可以解决在这一带的安稳和温饱。

    当时自从东瀛人和高丽人来了以后,尤其是笃风弥雷诸僧来了以后,这里就是风云突变,愈演愈烈,渐渐叫幽灵部落无以存身,几乎渐近绝望,无路可走。

    蓝妮曾经想过逃去瀛洲仙境,或是金猊岛暂避,又或是直接逃进高丽,北海或是辽东,那都是可以的。而此时面对茫茫大海,几乎是无船可渡,又能如何呢?只有望洋兴叹了。

    这里的幽灵部落的女子,第一次感到了莫大的无助。忽然一只大船驶来,却是乘风破浪,船头站着听心禅师。一时蓝妮看了看听心,听心禅师说道:“你们都上来吧,我们去南洋暂避。”蓝妮当时说道:“听心禅师,你为何帮助我们呢?”听心说道:“这件事,容后再解释,事不宜迟,船上说。”

    这些女子都是感激不尽,一时窜上了那只大船,船上坐满了人,大船开拔,直奔南洋。蓝妮也是想不通,此次听心禅师一个邙山静寂禅院的高僧,为何突然援助她们呢?

    船头上,听心淡淡说道:“我打听过你的经历,你该是原名元阑,本是徐州王元赞的女儿吧?”

    蓝妮却是当年徐州王元赞的遗腹女,可怜尚未出生,家道已经败落。幸好当时她的母亲是偏房,正好在娘家探亲,进而躲过了此次的灾劫。此后,蓝妮和她的母亲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几乎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惨不堪言。随着时间的逝去,才堪堪在江湖上混迹下来。

    蓝妮自幼遭遇了很多的白眼,在十几岁时就已经堕落风尘,成了人们眼中的放荡女子。蓝妮作为徐州王的遗腹女,却未受到丝毫的益处,反受其害,这放荡不羁的性格,也算是潜意识里对于世道的报复,对于世道的抗争,在正道人士眼里,这就是自暴自弃之举了。

    自从她进入幽灵部落以来,占据舟山,却是十分不顺,江湖上勾心斗角,屠杀阴谋之举此起彼伏,她一个小小幽灵部落,想在此地站住脚跟,唯有依靠各方的势力,在此苟延残喘。才有了她依靠曹勃等人的事情。可是,她作为一个江湖中人,实在是无可奈何。

    蓝妮一时惊诧,眼睛瞪得老大,说道:“你何以得知的?”听心说道:‘我也是元赞的子嗣,私生子,本名元闰。“蓝妮叹道:“元闰,元阑,都是门字框,对了,当初徐州王的子女,都是如此起名的,门字框,不会错的。”

    听心说道:“这本是起名字时候,便于记认使然,徐州王子女都以门为记,看来今日也是确系一件好事。可是,如今世上还有几个徐州王的子女呢?”蓝妮说道:’你何以知悉,我是徐州王的女儿?“

    听心说道:“江湖上早有传闻,你是徐州王的女儿,只是我不敢确认,我此番亲自来了这里,就是为了调查此事,看来确系如此,我就安心了。做邙山静寂禅院主持十多年,也许今天才是最开心的,起码我可以保全你这个同宗的亲眷,我也是不枉此生了。”

    蓝妮说道:“只有你还记得我这个徐州王的女儿吧,江湖上都唯恐避之不及,还谈得上名分吗?没有因此带来祸殃,就是万事大吉了。江湖上都忘了,朝廷更是无人敢提及吧?”

    听心说道:‘他们敢不敢提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蓝妮说道:’我以前确系声名狼藉,到处留情,与人有染,实在是不堪大师所救之累。“

    听心说道:“人生在世,虚名为末,难道那些坐在朝堂上发号施令的人,都是毫无龌龊之事,光明坦荡之徒吗?恐怕未必。也许都是有所掩饰,暗中苟且,甚至是曲意逢迎,恶意扭曲心灵所换来的官位吧?庙堂虽高而不洁,江湖虽远而自在。能够处江湖之远,也是好事。”

    蓝妮说道:“你我年纪相若,可是却比我对人生领悟透彻得多,我真是望尘莫及。”蓝妮做梦也想不到,堂堂邙山静寂禅院的听心禅师,竟然是自己的同宗亲眷,如今思之都如梦幻般那么不可信,心头思绪潮涌,难以平静。

    听心说道:‘悟道不分先后,只在内心是否平和端正。江湖种种过往,种种因果,都可以尽数忘却,真正的大道都在咫尺之间,转瞬之间,在你我的心里。你看刘朴贤其人,虽然孤傲高冷,却是后来居上,也是奇人一个。“蓝妮想了想,说道:“听你一席话,我的过往三十年,都是白活了。”

    听心说道:“如果我没有勇气去面对这过往的身世,我也是白活了一世,白做一回这邙山静寂禅院的僧侣,白做一次清卓帮的座上客了。清卓帮虽然待我不薄,可惜我身世如此,唯恐牵连了他们,只好忍痛别离,去做我的自在游僧。”蓝妮说道:’那你甘愿舍弃这邙山静寂禅院的住持之位,也要出海去做渔家翁吗?“

    听心说道:“王维有云:吾兄大开荫中,明彻物外。以定力胜敌,以惠用解脱。深居僧坊,傍俯人里。高原陆地,下映芙蓉之池。竹林果园,中秀菩提之树。八极氛霁,万汇尘息。太虚寥廓,南山为之端倪。皇州苍茫,渭水贯于天地。经行之后,趺坐而闲。升堂梵筵,饵客香饭。不起而游览,不风而清凉。得世界于莲花,记文章于贝叶。

    高处敞招提,虚空讵有倪。

    坐看南陌骑,下听秦城鸡。

    眇眇孤烟起,芊芊远树齐。

    青山万井外,落日五陵西。

    眼界今无染,心空安可迷。“

    蓝妮想想,说道:“既然你一个邙山静寂禅院的禅师,都愿意去做渔家翁,我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我声名不堪,唯恐牵连了大师。”

    听心说道:“那就好,我自然愿意,载你们直奔南洋,去做逍遥的渔家翁。声名之事,休再提起,过去的都叫它随风而逝吧。”自此,听心载着满船的幽灵部落的女子,直奔南洋去了。幽灵部落从此在舟山群岛消失,没入了茫茫大海之上,再无声息。

    待得亳州王和笃风诸僧,查得蓝妮和听心禅师的真正身世,两个人早已消失在茫茫大海上。一时,亳州王等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默认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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