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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我，数数这里究竟几个屋子。
我心说，这算什么问题，不过经历一些事儿，我想事的思维变了，一般这么问的，肯定不是表象所见。
大队院儿一圈四四方方，我左手边儿四间方屋子，这是最早盖得一批，因为当初就是按照个人住户设计的，所以也就是这四间了，可是之后不是附近兽笼那处盖起来的房子总不见嘛，这房子就和目前村里大片的房子相隔甚远，刚才说了，没人单蹦自己住这。
山里早年兽很多，一到晚上保不准遇到啥子，狼啃门拉，野猪拱进来拉，大家伙对住所的要求首先就是扎堆，有个啥子动静，邻里邻居照应。
之后这房子不是只能变成公用嘛，就加盖了余下三面的。
目前，一共16个屋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自4间屋子，中央围成一个方院。
而有人问了这样一来，不对啊，大门在哪儿？人咋进来？
那么，我身后这边，有一个屋子就不是屋子了，是过道门堂子。
16间屋子面积一样，结构一样，过道门堂也是这样一般大小的屋子，只是做门而已。
我方才说了，如果换做以前，有人问我这么直白的问题，会毫不犹豫出口，15个屋子，要是门堂子也算，那就是16个。
但肯定不是，我敢保证。
可是答案会是啥子？
我琢磨着，这会，好像话茬子带起来比搓麻将有意思的氛围了，几个老爷子一旁提示着，什么想想刚才说的事儿，什么起来走走，还有人说，屋子里头没准还套着屋子呢。
最后一句我冷不丁想起大盖帽说的，巷子那片屋子里边有坟，屋套坟！
我们这边难道真会有屋套屋？
我起身走到一处屋子，玻璃早被娃子门拿石头砸稀巴烂，屋内一些破旧的老桌子，有时候开会用，早年唱戏的来，大家也从里头搬座位，还有一些余下的戏服，没窗户，桌上都是干了多年的鸟粪。
没屋子，屋子里头没屋子。
“禹子啊，你就是猜破头都猜不到的，你要是想知道答案啊，自己个夜里来！”毛侃爷过来拍拍我膀子，拉我过去接着玩。
我哪有心思玩啊，不舍弃的追着老爷子们问。
问烦了，大家伙才说，原来这大队院子里头少说也有几十个屋子，具体谁也不确定。
几十个？我当时惊了，咋能出来这么多？
难道真是屋套屋？
让我夜里自己来瞅，会不会是白天看见的跟夜里头的不一样？
一连串的反问，有人夸我脑子灵，说，差不离呢。
我不能在村里过夜，一来最近脑子疼，经不起吓，二来，躲那壮山丹呗。
逼问半天，总算知道，原来这些屋子问题就出在盖的过程中，这些房子比兽笼那处有些不同，兽笼那边是最开始盖就盖不起来，索性就不盖了。
而大队院儿这地儿，是盖起来很久，啥事没有，之后会丢了一间两间，但是屋子是整片连着盖得，单蹦丢了一间，看着吓人啊，大家伙就后期补上。
这种事儿隔几年发生一次，每次都不是全部不见，就是一两个，所以大家伙补着补着，到现在为止，都不确定究竟补多少回了。
举个栗子吧，假如这16个屋子好比16个馒头，今个有人偷吃了一块，蒸馒头的就重新做一块补在丢失的位置，明个又丢一块，继续补，馒头这个丢那个丢，补的多了，乱套了，蒸馒头的也记不住究竟补了多少回。
我就问，那为啥子让我夜里自己瞅，能瞅见啥？
几个老爷子脸拉了下来，谁都不说，就连毛侃爷都不吭声，然后有人吆喝不说这个了。
我再问就咋都问不出来。
扯了这个，之后又扯了一些别的遇到鬼圈地的事儿，大家又不是亲身遇到，一代一代版本颇多，听的我云山雾罩，最后只确定一个事儿，鬼圈地在我们这山，发生太多。
我决定今晚不能走，一定得看看大队院儿夜里究竟咋的。
晚饭我在满子家吃的，炕上的人下午就散了，都被各家各户大人喊回去的。
今个巧了，满子二叔不在，好像不一定回来过夜，满子说二叔跟着三爷进山套冬兔子去了，临走说，要是晚饭不回来，就不用给他留门了，这个时候已经算是晚饭时分。
我和满子说了下午到大队听到的，问他夜里敢不敢跟我去瞅瞅。
满子犹豫着，说他怕遇上啥子，还没跟樱桃处够呢。
我说我是去定了，顶多多个人作伴，满子说要是我遇上啥子，他就……我赶忙摆手说，别扯些没用的，不然就跟我去。
最后满子说最好喊上山丹，说山丹身板大，顶个爷们。
要是别的，我肯定否了，可眼下我们的确需要人手，最不济，人多，壮胆气。
但淘九那些，家里肯定不同意大半夜的出去，再说都是小毛娃子，万一真遇上啥，没准还拖累我，要是我喊山丹，婶子肯定高兴，对了，我还答应山丹回来见她呢。
于是我让满子去喊山丹来，我现在不确定山丹是住她家还是一直住我家，满子能喊来就成。
我让满子喊山丹就说，我找她，约会，先忽悠到满子家，之后等着天黑了，就说出去走走，我们仨就直接走去大队院儿。
这事计划一番，果然一会满子就回来了，说山丹一会就自己来，我说咋不一块呢？
满子说，临走看见山丹在挨个试袄子，还梳辫子。
我去，还真当我约她呢。
我和满子扒拉一顿猛吃，万一遇到东西，最起码力气足，然后想起来，得准备点硬家伙带着，但是跟山丹约会，带着不妥，于是我让满子赶紧弄几把榔头之类的扔到兽笼附近，回头用顺手拿。
满子去弄这些，我在家等着，不一会山丹进来了。
一看就是刻意打扮的，我觉得女娃跟女娃咋这么区别大呢？山丹这一收拾还不如下午那会，不知道是不是拿辣椒抹了嘴唇，用烧火棍画的眉毛吧，反正有人说最好的妆容是看似无妆实则有妆，那么最失败的妆容一定是看似都是妆，其实是鬼妆。
我感觉山丹要是不跟我处亲事，这女娃挺可爱。
“禹子哥！”山丹没下午那么大方了，忸怩起来，站在院里不往灶屋进。
“这袄子真好看，穿在你身上也好看，呵呵！”我实在没啥子话可说，不料她来劲了，说是吗，问我哪里好看，还说我喜欢她啥时候的样儿？
问的我无话可说，僵在那里。
满子咋还不回来，要说，让我和山丹单独待上一分钟都跟一年似得，难熬。
山丹见我们吃饭的桌子还没拾掇，勤快的就给忙活起来，还话里话外的说啥子过了我们家门，啥活都不让我干。
我恩恩应付着，在院里帮着压自压井的水洗碗。
拾掇完，满子也回来了，看见山丹在，对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个，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家里怪没意思的！”满子提议，“我刚才出去拾掇草，看见村大队附近冒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烤东西！”
“我听禹子哥的！”山丹看我。
“那就去呗，别是谁抽烟点了火，咱们看看去！”火肯定是满子方才顺手点的，我猜。
这会已经是太阳落山了，冬天山里格外天黑的早。
我们打了手电往村大队走，老远看见一柱烟冒着，我趁着山丹摘朵野花的功夫小声问满子，“你点的？”
“没啊？”
“啊？”我只是想跟他说，没事点火干啥，本来就是偷偷去看，这不招人眼吗，没想到不是满子弄的，那会是谁？
我才离开大队在满子家就一顿饭功夫，难不成真是老爷子们谁抽烟留下的火星子？
不行不行，兽笼附近很多干草，一旦烧起来借着山风会发生火灾的。
往那边走着，烟越来越大，可是并不见亮火。
这个点家家户户多是吃饭时间，所以没人发现，何况我们是刻意要往大队去，往日谁没事闲着看这片，再说山里每天都有人活动，烤个东西啥子，有点烟不是大景。
我是不想今晚遇上熟人，尤其是三爷。
可是走到兽笼，烟并不是这里冒出来的。
站在兽笼看这柱烟，咋像是大队院子里的呢？
难道，老爷子们说的，夜里头有啥子，这就开始了？
“那不像是烟，烟呛人！”山丹说了一句。
“不是烟还能是啥子，大老远的咋呛人，你个女娃子懂个屁！”满子蹙了山丹一句。
“我烧火做饭多还是你多，烟我还能不认得？那就不是烟，不信咱打赌！”山丹对我温顺着，可不是个好脾气，满子一句话，她连炮竹似得。
“咱们进去看看，应该就是大队院子里！”我说着可脚不敢动，山丹个没心眼的，倒是往前走，我和满子跟在她后头。
走了几步，我感觉自己太不地道，万一真不好，不能让一个女娃顶着，于是拉了山丹一把，“别乱走，先看看！”
我随手一拉，山丹确顺势强悍挽住我手臂，“禹子哥，我敢赌，这肯定不是烟！”
“禹子，我咋瞅着也不像是烟呢？冬天北风，烟咋会顶风刮？”满子这句话硬，我和山丹立马不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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