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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长歌能听见车外悉悉率率的忙碌声，没过多久，就看见裴卿面无表情地钻进了马车里。
长歌看着他没有说话。
裴卿脸上似乎有些抽动，并没有理会长歌的目光，径直坐在了长歌的身边。
既然裴卿不理自己长歌也不会自讨没趣，她手肘撑在马车的窗沿，掌心托着自己的脸颊，目光重新落在不远处进城的百姓身上。
马车缓缓启航，长歌听见一声嘶鸣，回头就看见韩宇天耷拉着脑袋，骑在那原本属于洛厌离的马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莫名惩罚的少年一样，楚楚可怜的。
长歌看着他这个样子，就不由得觉得好笑，问道：“你怎么一个人骑马了？”
韩宇天闻言抬起头，看见马车上探出头的长歌，长歌双眼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闪着光的宝石一样，红艳的泪痣在此时微微收敛了艳色。
看到长歌的笑容，韩宇天竟莫名觉得因为被赶下来骑马，而变得糟糕的心情，奇异地平复了些许：“马车被二师兄占了大半，三师兄说坐不下了，让我把二师兄的马骑回去。”
长歌被逗得轻轻笑出了声，声音如同被风吹起的风铃一样，清脆悦耳。
如果说之前韩宇天还有些不开心，现在听到这笑声，不开心就一下子全部消散了，他看着长歌的笑容微微有些发愣，脸颊竟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长歌看着觉得可爱：“哈哈～～天气很热吗？怎么脸都红了？”
韩宇天被一句话惊醒过来，连忙轻咳一声有些尴尬，最后一脸真诚地战战兢兢说道：“我，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二师兄会喜欢嫂子了。”
长歌听着觉得好玩儿，眨眨眼睛看着骑着马和马车保持相同速度的韩宇天，轻轻一笑问道：“为什么？”
韩宇天下意识回答：“因为……嫂子你真的是很漂亮……祸国殃民的那种。”
长歌被说得愣了愣，随后掩着嘴大笑起来：“哈哈哈……韩宇天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哈哈。”
长歌的大笑依旧是保持着尺度的，掩着嘴笑，并没有显得她十分无礼，反而是她本身携带的那股子魅惑完全散发出来。
韩宇天的脸登时像熟透的柿子。
长歌笑的眼睛微微泛着水光，笑够后眨眨眼睛问道：“韩宇天，你……嗯，知道祸国殃民的意思吗？”
韩宇天此时几乎停止了思考，愣愣地摇着头。
长歌嘴角带着笑容说道：“这可不是一个褒义词呢。”
韩宇天却是说道：“可是师父说过，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祸国殃民的存在，就像……就像狐狸精一样。”
长歌止不住又想笑，不过她极力忍住说道：“以后遇见漂亮的女孩子可一定不能这么说话，不然那些女孩子会讨厌你的，你会找不到媳妇的哟。”
韩宇天闻言想了想张张嘴想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觉得，世界上已经不会有像长歌嫂子这么漂亮的女人了。
“不过嘛，祸国殃民倒是挺适合我的……”长歌趴在车窗上笑着轻轻说道。
韩宇天懵懂地眨眨眼睛，似乎不明白明明刚说过这个词不是褒义词的长歌，为什么还要这样评价自己。
然而他并没有问出口，紧接着便又听见长歌戏谑地调笑。
长歌完全没有注意到，车内的另一个人，那个整个大秦几乎一手遮天的男人此时正捏着自己的折扇，手上骨节渐渐开始泛白。
裴卿的脸色不能说难看，但却有着明显的冷淡。
他的眸色深沉无比，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他静静地看着那个趴在窗户上和韩宇天说话的女人，听着一句又一句似逗弄，又似挑拨的话语。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裴卿没有察觉自己在听到长歌的轻笑时，微微皱起眉的眉头，心里却在不知不觉再一次确定了一个决定。
这个女人果然应该处理掉了。
光是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就觉得很不爽了！
马车悠悠停在了明雪院门口，一路上，和韩宇天谈天说地说了一路的长歌，情绪还在高涨中，刚要下车，就被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人扯住了肩膀。
长歌一愣，下一瞬听见一个只听过一次，却十分熟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那个，嫂子，嫂子你还在吗？”
长歌嘴角不自觉地一抽。
虽说一路上她逗韩宇天都十分开心，但是听见洛厌离的声音，却是不自觉抽了抽嘴角，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堪称猥琐的笑容。
裴卿没有看长歌，声音微微发冷：“滚！”
车外一下子没了声响，只是在几秒后传出一声不轻不响的轻哼，这声轻哼带着淡淡的玩味和戏谑。
长歌不用看人就知道，这声轻哼一定是云幽冥的声音，除了他，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长歌感觉到拉着自己手臂的手微微收紧，有一种紧紧抓着自己生怕自己逃走的感觉，她有些不解地转过头，看着裴卿。
这一看她就惊讶了。
因为裴卿的脸色是青的，冷的。
她认识裴卿也有不短的时日了，从来没见过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这个人一直都是一脸能淡出水的笑容，似乎什么都不能使他面部发生变化。
然而这个时候变了，而且还变得十分明显。
来不及思考原因，长歌就听见裴卿不容置疑的声音，裹挟着冷气传入自己耳中：“留在车上，我让人送你回府。”
即便是在炎炎夏日，听到这句话，长歌也不由得觉得如同身处冰天雪地，更是来不及反驳，就看见裴卿起身下了马车。
看见裴卿下车的洛厌离，立即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但一瞬间就露出了殷勤的笑容：“大师兄。”
裴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转头对车夫说道：“带夫人回府。”
车夫微微点头答应。
洛厌离的脸上终于止不住地露出了失望之色，甚至差点忍不住就要叹出一口气，最终在想到身边还有个裴卿后，硬生生忍了下来。
第六十九章：带出去，不带回来
裴卿的目光落在马车的窗户上，此时因为失去了女人的支撑，窗帘被放下来，将车内的情况遮了个严严实实，裴卿不知道车内的情况。
但他的脑海中还清楚地印着不久前下车时，女人错愕的神色。
裴卿不自觉想——我刚才是不是语气有点太严厉了？
——她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为什么她都不掀起帘子看一看，外面的情况呢？
——……她不会起疑心了吧？
突然间裴卿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这件事情好像有可能让他之后的计划产生差错。
但是现在已经不能改变这一切了。
怀着万千奇怪思绪的裴卿，就这样看着马车缓缓起步，调转车头，车帘被微风扬起，隐隐错错之间，他能看见其中坐着的窈窕身影，一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从心底缓缓升起，令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蹙。
云幽冥将裴卿从下车到马车离开之后的所有神色都尽收眼底，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远去的马车上，神色若有所思。
马车远远消失在街边，裴卿终于收回目光，缓缓转了身，目光落在了正在台阶上探头探脑的洛厌离身上。
一道冷光从眼中迸发而出。
裴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在看什么？”
洛厌离闻言，脖子一缩，嘴角挂上尴尬的笑容：“啊哈……没看什么啊，我在看街头那个卖糖葫芦的，天天不是从小就喜欢吃那玩意嘛！”
韩宇天正在沉思什么，突然听见二师兄叫自己，猛然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洛厌离：“什，什么？”
裴卿没有说话，洛厌离也就打着哈哈忽悠了过去。
云幽冥全程向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这位二师兄，最后率先走进了明雪院。洛厌离紧随其后，逃进了明雪院。
另一边长歌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同时她立即放松地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心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感觉刚才说出那句话的裴卿，是真的很可怕，比以往更加可怕！
傍晚，明雪院凉亭中，三个人围坐在圆桌边聊天，一个身穿蓝黑色长袍的男人拿着一只酒杯，轻轻靠在一旁的木柱上，神色冷淡地看着桌上两个兴致盎然的人，和另一个神色平淡的人。
兴致盎然的自然是天真无邪的韩宇天，以及一直没脸没皮，嬉皮笑脸的洛厌离。
裴卿的神色已经恢复了以往，只是脸上少了一抹笑容，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突然间洛厌离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说起来大师兄，我从之前就听说你娶了个媳妇，本来以为是你为了掩盖一些暗搓搓计划的手段，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
裴卿没想到这人又提到了这件事，微微皱眉：“本来就是。”
洛厌离闻言还没反应过来：“今天一看，没想到嫂子居然这么漂亮，看得我都心……咦咦咦？大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裴卿下意识挑眉，眼中不悦一闪而过：“没什么？”
而这个时候云幽冥缓缓说道：“他说‘本来就是’，发挥洛厌离你的想象，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洛厌离愣了愣，半晌后眼睛一亮：“真的是掩盖真相的手段？”
裴卿瞥了云幽冥一眼，这人说完话之后嘴角浅浅一勾，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人工湖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裴卿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一时最快说出的那句本来就是，脸色沉了沉：“就算这样，你也不要想了。”
洛厌离明显感觉到了裴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奇怪，问道：“什么意思？”
裴卿沉默了一会儿：“过几天……我会带她出去。”
洛厌离：“去哪儿？”
裴卿：“外面，不带回来了。”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凝结了一般，不仅仅是洛厌离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就连韩宇天都惊愕了。云幽冥喝酒的动作一顿，目光霎时间凝落在了裴卿的那张平静的侧脸上。
云幽冥的眼神幽深诡异，似乎是在探索什么，眼神实在有些灼热，让裴卿不由得皱眉看了过来。
裴卿注意到，此刻的云幽冥嘴角笑容收敛，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极少见过的凝重和疑惑，看着这神色，裴卿微微愣了一下，一种淡淡的不安从心底升起。
他沉着声音，看着那个举着酒杯的人影问道：“你要告诉她？”
云幽冥捏着酒杯的手微微紧了紧，眼神微沉，沉默了片刻后，他忽地露出一个笑容：“不，我不会告诉她的，让我看看你的决心吧。”
裴卿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云幽冥会说那最后一句话，不过听到云幽冥不会告诉长歌后，他却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
心中思索了片刻原因，他的目光落在了身边两个惊讶，错愕的人身上。
洛厌离接收到这个眼神，立即皱起眉头沉思了起来：“决定了？能问下为什么嘛？”
裴卿：“决定了，我不需要有思想的棋子。”
洛厌离咽了咽口水，眼神闪烁，却是最快做出决定的，就见他猛地一拍桌子：“算了，虽然不忍心一个难得的美女香消玉殒，但是既然是大师兄你的决定，我不告密不参与就是了。”
裴卿没有什么表情，其实他从冷静下来就明白，洛厌离是一个多情的人，你从来不会看见他对一个女人展现多少真心，不管看上去多么喜欢疼爱都是这样的，洛厌离永远是那个更喜欢自己的人。
三人中最犹豫的莫过于涉世不深，心思单纯的韩宇天。
他其实也可以说是几人中真正最喜欢长歌的那个人，他的神色犹豫，许久做不出决定。
最后云幽冥幽幽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做决定就不要逼他，他没你那么心黑，我会看好他的。”
裴卿看了云幽冥一眼，眼神微微有些凌厉，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对云幽冥的话表示了同意。
韩宇天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同时露出了沮丧的神色，他不想长歌死，但是他也知道他无法改变裴卿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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