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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的，是真的，不信等会儿你问猴子，我跟猴子一起去的，就在戏台子那儿瞅着的，亲眼看见的。”
富贵的表情不好看，五官皱皱着，瞅着跟快要哭了似的。
也难怪他这样，这消息我听了以后，心里也不好受。
这三十几个弟兄，不管出于什么想法，既然已经离开了寨子，对于李正那头来说，他们就是投降了，离开了寨子不是匪，李正不应该再抓人了。
要是知道李正在外面埋伏了圈套，这三十个人左右不得好，那还不如留在寨子里，就算是我们最后还是败了，那也是战死的，这样被人阴了一把，临死前还被李正给钉在了耻辱柱上，算什么事？
死的多窝囊。
“留下的呢，”身旁的何余风放下筷子问富贵：“不是说，愿意跟他当兵剿匪，就能活一命么，这话是真是假？”
“还不清楚，我看到一半，猴子就让我会来汇报了。”
听完富贵的话，何余风垂下眼沉默了。
李正毒就毒在这儿，昔日相处的弟兄的要走，好生的安排了，回头为了活命，入了他李正的阵容，最后下场，可能是就是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这一招，既恶心又膈应，看来对付李正，硬碰硬是不行的，得好好的计划着，每走一步都要小心。
“富贵，先去吃饭吧，这事儿先别往外说，等猴子一会儿回来了，再做定夺。”
耷拉着脑袋，富贵应了一声，缓慢的转身出去了。
看样子这事儿给富贵的打击还不小，说不定昨天走的人里，有跟富贵关系不错的人。
等富贵走了，我把视线移到一直没开口的干爹身上，干爹抬了下眼皮，见我瞅他，拿筷子指了一下我面前的碗：“别看我，吃饭先。”
干爹既然不想说这事儿，那他肯定就不能开口。
重新端起碗，默默的吃着。
这一场较量，我们算是输了。
本身李正来，我们这边就开始人心涣散，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设了埋伏，这么一来，对外一宣称剿匪，在拿上这几个人当靶子，百姓看了，定时以为我们一定要败，不管从那方面讲，我们处处都是劣势。
早饭也没吃多少，心里多少有点堵得慌，被人腰后面阴上一招，怪难受的。
饭后不长时间，猴子回来了。
叫猴子过来，问了他关于早上戏台子那边的事儿，猴子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那个李正，顶不是个东西，瞧这好像挺正义的人，干起下三滥那的勾当，不比任何人差。”
听到猴子骂李正，我们倒也是理解。
“服从的人，见着了么？”何余风对这事儿很关心，我们也关心，毕竟出去的弟兄里面，了解寨子也了解我们，要是真把弱点透露给李正了，糟心的很。
“见着了，现在估摸着人都凉了！”
“啊？这是啥意思，不是服从跟他当兵么？”我有点懵，这是咋回事。
“呸！”带着怒气，猴子往地上吐了一口：“要不咋说他顶不是东西，要是他真给人编进队伍里，也能算他是给人个改邪归正的机会，我也敬佩他有个脑子，可他漂亮的话说了，结果，带着那些服从的弟兄，到了后山，一个活口都没留！”
这话震惊到我了。
愣了几秒之后，我扭头看向何余风：“李正这是什么意思，放着资源不用？”
“也不是，李正能利用那些弟兄知道我们的底，同样的，他也怕我们利用出去的弟兄探他的底，李正这个人，应该是个十分多疑的人。”
有了何余风的推测，我算是明白了点眉目，这个李正，真不好琢磨。
“猴子，这事儿原封不动的跟寨子里的弟兄说说，不用发表什么意见，事情传下去，就行了。”
一直没看口的干爹，下了道命令。
猴子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我扭身想问干爹几句话，何余风先我一步拉过我的手，轻轻地对我摇了摇头。
要问的话咽回去，再看干爹，老头瞅着桌上铺的地图出神，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轻轻的拉了拉我的手，何余风给我使了个眼色，接着起身往外走。
出了门，回头瞅了眼门口的位置，我问何余风：“咋了？”
“七爷在想事儿，咱们别多打扰了。”
“哎……”叹了口气，道寨子的一处篱笆下坐下，我伸手捡起一片掉在地上的树叶在手里面把玩着：“干爹不如从前了，以前他就因为心软吃了大亏，不知道这次，他老人家是不是还会心软。”
从干爹干了益匪以后，我就知道，他老人家心里有愧，觉得自己当初做的事儿伤天害理，做了益匪也是为了赎罪的。
昨天他自个也说，造了孽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他自己都认，我就怕他这么一认罪，干劲儿就没了。
“七爷以前对谁会心软？我听说的事情里，他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挨着我坐下，何余风也学着我的样子，捞起一片枯树叶在手里，捏的卡巴卡巴只响。
“嗨，好久以前的事儿了，这事儿在我们这些老人的嘴里，都成了禁忌，在干爹面前谁也不敢提。”
顿了一下，我接着说：“早在我之前，干爹收了个小弟，叫诸强，大伙都管他叫强子，诸强办事跟干爹的风格极像，野心大，胆子也大，干爹看中了他有才能，一直带在身边好好培养的，后来有认他做了干儿子，原本手下的这批人，干爹也就是想给诸强的，想让他接手，只是，天不遂人愿，最后这寨子，落到了干爹最不想给的我的手里。”
“中间发生了什么，方便说？”
“有啥不方便的，我认识诸强那阵儿，还管他叫强哥，干爹收留我，开始他还不同意，说土匪窝子带个女娃娃不吉利，干爹瞧我有眼缘，嘴丫子也是厉害，心里喜欢，没理会诸强的说法，硬是留在身边了，因为这事儿，我跟诸强一直不对付，嘴上虽然不对付吧，但我还是把他当大哥看，可能也真就是因为我，给诸强心里边，埋下了叛逆的种子。”
深吸了一口，目光放的远一些，我继续说：“慢慢的寨子发展的越来越大，干爹跟诸强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多，最后终于有一天，诸强借着我的引子找事儿，非让撵我走，具体我原因我不清楚，干爹也没跟我说，反正算是个导火索吧，诸强挑杆子叛变了，要自立山头，干爹说留不住的人不强留，诸强带走了寨子大把的兄弟，人走了也就算了，结果没多久，扭头就杀回来了，一点都不留情。”
转过脸，我看着何余风，见他听的认真，苦涩的笑笑：“姜还是老的辣，论计谋和经验，诸强远不如干爹，但是临近最后的一击，干爹心软了，毕竟真拿诸强当自己的儿子看，下不去狠手，放了诸强一条活路，诸强就是一白眼狼，一点人情味没有，他不要紧不领情，还重伤了干爹，他把干爹抓走了，折磨的奄奄一息，那时候大伙以为干爹死了，一路退到了余富县，我不信邪，硬是从诸强的寨子外面刨了个洞，把干爹从里面给背了出来，那天晚上的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心还跳厉害。”
伸出长臂，何余风将我揽过去，让我靠在他肩膀的位置。
我抬头瞧了眼他俊朗的侧脸，笑了。
“整个寨子都是巡逻的人，我背着浑身是血的干爹，在里面躲躲藏藏了能有两个多时辰才跑出来，结果被人发现了，后面一群人追，我又在外面绕了个大远，走了一晚上才到了余富县，三哥和九哥见到我背着干爹回来，都吓傻了，他们说我浑身是血，跟地狱里捞出来似的，之后我又认识了罗老大夫，罗老大夫医治好了干爹，断断续续的，干爹养伤养了一年多，这一年下来，干爹老了不少，就好像一夜之间白了头，身子养好了以后，干爹就在余富县扎了根，诸强那头也来骚扰过几次，被干爹带人给打了回去，我最恨的就是他，也因为他最恨背叛的人。”
蹭了蹭何余风的肩膀，我闭上眼睛，说话的音调也小了点。
“再之后，干爹就开始整治余富县，那阵儿我闲着没事，就喜欢到县里面找人玩，他们说我土匪的闺女，不爱搭理我，接着我又认识了范立成，再之后，余富县治理的好了，干爹想退了，有了之前诸强的教训，干爹以我救过他命为由，让我当家，没人敢有意见，我知道干爹选我，不仅仅是因为我救了他，还因为我是个女娃，没有那些个野心和猫腻，当初你来的时候，干爹说看重你，我跟你不对付也是怕出现第二个诸强。”
“不会，”搂着我肩膀的手收紧，何余风将下巴放在我头顶的位置，语气坚定，好似承诺：“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也绝不会背叛七爷。”
翘起唇角淡笑，我浅浅的‘嗯’了一声，继而说：“我信。”
“林舒一。”
“嗯？”
“你可真勇敢。”
忍不住笑出声，我从他肩膀的位置起身，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咋，你才知道？姑奶奶厉害的地方，多着呢！”
说完话，转眼瞄向何余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我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竖起手指在嘴边，耳朵往篱笆的位置贴了贴，等听清了外面的动静，也知道干爹为啥昨天要好生把人送走了。
这老头，计谋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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