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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锦茵愣了愣，随之拂开了他的手，脸上竟带着嘲讽般苍凉的笑意。身体也随之抖动，发髻上的金钗摇摇欲落，“大人，您说笑了。锦茵是个什么货色，心里还是清楚的。莫说您身份尊贵，就算是这街面上的任何一个贩夫走卒，只要能够拿得起足够的银子，锦茵就是谁的。”
看着她这副自甘沦落的姿态，王大人淡淡地抬了抬眉，道：“我不只是想要你的身子，拿钱买来的生意我不做。我要的是你的心，锦茵。”
说完，王大人起身理了理衣裳，准备离开了。
待他走到门边时，突然回头，“别太难过了，你那贾状元是我用笔圈点出来的，没了就没了吧，大不了我赔你一个。”
话说的容易，可这岂是说能忘就忘的。
随着王大人的话，她的眼前不断出现的，就是那些大片大片占据她心神的往事。
她的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他手拿标尺，低头描画的花样，他手捧嫁衣，郑重许下的诺言。还有那些夜里冰凉的眼泪，刺骨的寒风，他们曾经相偎相依，在时光的厄运下，惊慌失措。
在那样好的豆蔻年华，金山银山摆在面前，云娘强行给她梳妆，把她拉走，她绝望地对着四角的天空，后来实在没法，恶狠狠地拿一根肮脏无比的柴枝自己结果了自己的第一次。
最心爱，最纯洁的，既然他得不到，那么就不会再有人得到。
锦茵一向是如此的决绝，甚至，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用扭伤的腰肢翩然起舞，用磨平的指甲学弹琵琶，她是如此不遗余力地学习每一个伶人必备的技能。用自己原本干脆利落的嗓音去学着如何痴痴嗲嗲地抱着一个让自己作呕的人，用自己的身体去骗取那些男人口袋里的银钱，只为了帮他去买一本书亦或是一支笔。
跟噩梦似的，那些男人们一个又一个地伏在她的身体上，她不能抗拒，不能挣扎，只有接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睁大着自己的眼睛，仿佛是置身于最恶心混乱的泥潭里，含泪带笑地望着红纱帐顶。
不知道积累了多久的苦涩，锦茵终于哭了出来。可是想了又想，她还是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唯一可以明确的，就是贾铭的居心，他的谋杀，从未因为自己为他所奉献的一切而改变。
锦茵慢慢地蹲下，抱紧自己的身体，手竟然不自觉地出现了和春花死前相同的动作，用双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咽喉，然后剧烈而又拼命地呕吐，直至呼吸困难。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命案一出，人心惶惶。不过几日里府衙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只能看见进去受审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在还未结案时，春花的葬礼便草草了结。
那是一支看起来分外奇怪的送葬队伍，除了抬棺人，其余都是清一色的美貌女子，浓妆艳抹，锦衣华服，拍手调笑。
有路过的人感觉到奇怪，停下匆匆的脚步，看了一会，便会明白死去的大概是个窑姐儿。因为被卖到楼里，自然是无亲无故，无人为她哭丧，为她披麻戴孝，能够来送葬的只有平日里相处的姐妹。
而且自这行兴起，代代相传的祖师爷的训言，在这行死去的人，送葬的时候千万不能哭，一定要笑，必定是要大笑的那种。
来庆祝死者已经脱离苦海，祝福她早登极乐。来世重新投胎做人，投到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从此一生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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