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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举转过头看向他。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我们都是在江海中飘行的一叶扁舟,就算有再好的舵手,再明确的目标,都抵挡不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当惊涛骇浪扑面而至的时候,我们唯一的自救方法就是着陆。”
“你是在劝我认了?”
“不是我劝你认了,而是你自己心里要知道自己做什么才是最正确的。”
荷举轻轻地笑了起来,“要是我不知道呢?”
“那么,你一定要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无论发生什么,我会拼尽全力在你的小舟岌岌可危的时候,将你推向岸边。”
荷举坐起身来,夺过燕绥手中的酒壶,将剩下来的一饮而尽。
酒入口,如火一般烧灼着喉咙。
可是晚风越过湖面吹过来,带着水的凉意,让荷举稍微有些清醒。
这时有人匆匆奔来,禀道:“少主,谢府派人过来传话,希望你有空去见谢少爷一面。”
“现在吗?”
“这个……来人没说,就说是让少主有空时去一次。”
燕绥仰着头想了想,偏着头看向荷举,向她笑道:“这几日都在整理快要回去了,今晚会有空吗?”
可是所谓的有空没空,不过就是看一个人的心里,哪件事重要到可以提前,哪件事忽略到可以靠后。
他摆了摆手道:“备马,我马上就过去!”
随从应命而去。
“你也早点回屋吃点东西吧,你也别想太多了。”燕绥半开玩笑似的再望了她一眼。
出乎他意料的是,荷举还是呆呆地看着远方,忽然间大笑了起来,然后声音慢慢地暗哑下去,渐渐湮没于风中。
一滴两滴的水珠,跌落在她脚边的地面,晕染开来的都是伤心的模样。
到了谢府,燕绥很快被引入到静修的屋里。
燕绥刚踏进去,便听见静修淡淡道:“你来了?”
燕绥眼珠一转笑道:“友人相约,我又怎敢不来?”
静修的唇便微微地往上一弯,缓缓道:“我也想着,你会来的。”
燕绥几乎没有单独和静修说过话,他想来是知道静修这人性格清冷,待人接物向来淡漠,虽然静修他此刻与往常无异,淡淡的言辞,沉静的神情,却让燕绥莫名有了一种感觉。
觉得他眉宇间蕴藏的那种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猜疑心太重,还是什么,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见着静修把周围人都差遣开了,燕绥遂切入正题道:“你急着唤我来,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不过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那你请说。”
过了一会,他淡漠的声音传来:“听说燕公子也是来自北疆,只是相识已久,都不曾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知可否明言。”
燕绥心里冷笑一声,他倒是精明,还没说事情呢反而先打听自己的底细,他想了想自己没几日就要回去了,再说跟他们这边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便是说了也无妨,便道:“在下应国皇子燕绥见过谢家少爷。”
虽说早已知晓燕绥的身份不一般,但饶是静修再好的定力也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尊贵。之后又转而一想,这样也好,他越是大权在握,越是能保荷举的安全。
“那既然如此,想来皇子肯定是知道贵国大将军云俊的故事了?”静修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回该是轮到燕绥吃惊了,他辗转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寻找将军云俊和他手中的护符,此时他禁不住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静修看也不看他一眼,依然很是平静地说道:“荷举很有可能是贵国云俊将军的亲生女儿,既然如此,想来以后去了北疆,你也会好好照顾她的吧。”
燕绥只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衣裳已经是被寒凉浸透,捏紧拳问道:“在下愚昧,你既然如此说,可是知道云俊将军在哪?”
静修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了,这些也是那时荷举被劫救回来之后告诉我的。”
当日,燕绥既然找过去救她,自然也查出了点眉目,知道是王家的人劫了她,王家领养的养子林深,他也没多细想,竟不知荷举的身世可能还有这种关系在里面,不禁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房内一时间清寂如死,平静地好像就是一对好友对月小酌,把酒闲谈,之后两人又低低地交谈了几句,便是静默对坐,再也不曾说话。
又隔离许久,才听得静修的话语:“小久,送燕公子出去!”
“是!”小久在门外听到便匆匆开门走近房间。
燕绥正站起身来,叹道:“多谢了。两日后我就启程回去了,就此别过吧。”
而静修没有再说话,而是响起了一阵琴音。燕绥是知道静修乃是音律高手,可是这样的高手如今面容上的情绪可以掩饰,琴音里的情绪却已天然地无法掩饰。如今,他正直白地倾诉他的愤懑和痛楚。
琴声渐成曲调,不过也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听来只觉得满怀苍凉如置身荒野,又好像是一个人踽踽独行于那漫无边际的荒漠,酷酷的寻觅着,要找回自己明知再也无法挽回的珍宝。
若是一个人的心弄丢了,要怎么找才能找得回来呢?如果找不回来了,那种空落和寒冷,又该怎样去承受呢?
燕绥听也听不下去了,当下便赶紧跟着小久出去了。
踏出门槛,外面是星光漫天,纱灯摇曳,对于静修而言,那盈盈少女,连同那相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是低眉浅笑,转眼间如隔天堑。
从此,斯人不见,再无牵连。
而他燕绥,在这场故事里又扮演了个什么角色?或许,到最后,他的结局是同样的惨淡。
他站在门外默然良久,待要抬步离去之时,却听到静修那琴声越发的凄厉高昂,声声催泪,句句断肠,指弦中蕴含的情愫由哀痛渐渐转做了绝望,让人不忍再听下去。
他现在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了,或许是深有所感由此对静修甚至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交错在胸口堵得难受,定定地站在门口,一时竟迈不开步。
忽然就听到那音调猛地一转,极其刺耳地一划,宛如有人在心头破开来一个口子,伸出手连皮带血生生地扒开。燕绥心头上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祥之感,忙转身跑了回去。
才一到门槛,就听见“砰”的一声,有一物竟然被摔到了他的脚边。
低头看时,正是静修手中的古琴。身裂弦断,古琴眨眼就成了废物,黯然地躺在地面上,这时小久也顾不得燕绥和琴了,惊呼着奔进去,叫道:“少爷!”
静修木然地坐着,没有任何的表情,定定地望着前方,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凄凉的笑。
“谢少爷……”
燕绥也缓缓舒了口气,静修道:“我……没事,就是憋得有点难受,这会儿发泄出来,已经好了,你回去莫要跟她提起……”
燕绥脑中混乱地就像是塞满了浆糊,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带着荷举离开是对还是错了。
“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静修催促。
燕绥恍惚地应了一声,把那已经碎裂的古琴捡起来,才跟着小久走了出去。出了门,跟他而来的随从一直在等着,上了马匹,燕绥握住马缰,被迎面的夜风吹得打了个寒战,神智才稍微清了清。
他望了一眼夜色中的谢府,还有那个一身淡漠的男子,属下见他怀中好像抱着什么,问道:“少主,那是什么?要不要属下拿着?”
燕绥低头,才发现那古琴还被自己抱在怀中。
是啊,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难道要把它带回去告诉荷举,那个人心里一直有她,而且还很爱她?
只是他当真不解,两人都是如此的深爱,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有多么大的心结解不开?
回去后,他在屋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将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便随手披了一件外衣,便推开窗子一跃而出。
他自小习武,天分极高,即便是手下一等一的侍卫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暗夜中不过就是一道淡淡的黑影闪过,转眼就到了距离他不远处的一所院落。
远远地也是缕缕酒香,他苦笑着摇摇头,却抬手去敲荷举的房门,道:“荷举,你酒够不够啊,我来给你送酒来了。”
她看了一眼燕绥,似乎跟见了鬼一般,吃吃地问道:“你你……你大半夜跑我这来干什么?”
燕绥笑道:“我来找我最喜欢的女人。”
“燕绥……燕绥……这……”
看他样子荷举就知道他是喝醉了,燕绥已经推开她,便往里走便笑道:“可惜我最喜欢的女人她最不喜欢我,是不是啊,荷举?”
她赶紧跟进去,一转头就看见燕绥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酒壶喝着酒,此时已经是醉眼迷离,神色萎靡。
荷举过去,拍拍他的脸,“喂,燕绥,还认得出来我吗?”
燕绥拿着酒壶敲敲她的额头,道:“当然啊,你是我最喜欢的……”
“呸!你这个人啊,喝醉了还来我这撒野!”荷举恶狠狠地骂她。兴许如此,燕绥迷离的眼睛便有了几分清醒,睁大了眼睛瞪着她。
燕绥急忙投降:“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荷举看他喝醉的样子,不觉得又是可怜又是好笑,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怕他着凉,于是从床上拿了个毯子给他盖上。
谁曾想燕绥掀着毯子作查看状,“这里面你没放什么毒蛇毒蝎子吧?”
荷举点点头:“这是你家里,毒蝎子是一定要养的,谁欺负我我就放蝎子咬谁。”
燕绥笑眯眯道:“好。”
荷举便满意了,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再去酒壶里倒酒的时候,却已经空了。
她问道:“没酒了?”
“都喝了这么多了,哪里还有酒?”燕绥嘟嘟囔囔。
荷举道:“连酒都不足够,燕绥你也太小气了吧。你刚才不是说给我送酒来了吗?便知是假的,你就会哄人。”
燕绥半醉半醒,道:“我什么时候哄你了?只是我刚才来的时候……”
结果他话说了一半就迷迷糊糊的要倒下去,荷举生怕他就睡在这里了,赶紧用手拍着燕绥道:“那不如你陪我喝酒吧,喂,醒醒啊!”
燕绥竟又被她弄得睁开了眼睛,“好,我陪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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