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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欢刚想反驳，一道足够让所有人诧异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妹妹？呵，抱歉，我倒是想不起来，你和我祖上有什么关系，要用一句‘妹妹’来称呼我。若是因为这年龄上的差距，那我就不介意了。青瑶，姐姐。”祁莞宁狠狠下了重音，满脸的笑意。
她比傅青瑶小了一岁，而年龄，不管是什么年代都会成为女人心里面的痛。更何况，如今还是自己讨厌的人用这一点来打击自己？傅青瑶甩袖离开，恼火的意味不用多说什么。但她想不通，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祁莞宁去哪里了？先前，不管她怎么做，祁莞宁最多是苦笑一下，借口不舒服远离自己的视线罢了……
“莞宁，你没事吧？”苏以念担忧地问着，心下亦是疑惑。
“进去说。”女子笑笑，笑得无力，连扯起的嘴角都扬不起任何的情愫。
让丫鬟在门口看着，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祁莞宁这才把二人带进了屋内。她的身体虚弱，一进门，苏卿欢就拉着她到床边，让她躺下，又为她端茶倒水。
“卿欢，别忙活了，你好歹还是个王妃，若被你家王爷知道我把你当丫头使唤，岂不是要同我拼命？”饮下一口淡茶，祁莞宁开玩笑般说着。刺眼的阳光如同雪亮的针芒撒在身上，疼。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变得黑暗了。
“在这里，卿欢不是什么王妃，只是莞宁的好姐妹。”女子坐在她的床边，眉目之间愁丝闪过。
不管怎么说，听到这样的话祁莞宁多少是有些感动的。她离开祁府以后，很少有人这样真心待自己，就算面上还算关系过得去的，大多数也是奔着她的身份而来。亲人，她失去了。朋友，身边没有。她唯一可以依赖的男人，也一次次灼伤她的心，让她无所适从。这样的生活，让她不得不像怨妇一样把自己每天关在房里，深深的煎熬之中，连她自己都迷失了方向。
苏以念环视了一下屋内，直觉地抬眼看向墙上的一副牡丹图，轻轻抿了抿唇问道：“这是出自什么人之手？”
听到她的问话，祁莞宁也看了过去，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昀西挂在这里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起来有些粗糙了。王爷他怎么会把这样的东西挂在这里？”一路走来，苏以念也发现，霍昀西对万物的要求看上去虽然很随意，但每一样都透露着非凡。而这副牡丹图，实在是让她找不出任何的杰出之处。在屋子里放的东西，不是应该更追求完美吗？
已经习惯了，祁莞宁一笑作罢，不再理会。霍昀西的心思，她猜过，但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清楚了。很多事情，他不说，她不问，不代表她不去想。她强迫自己忘记疑问，把话全部吞到肚子里，但傅青瑶一次次在她眼前出现，让她怎么不去想？她不是不爱，而是已经不敢去爱……
“莞宁，你真的不怪姒眉吗？”背对着二人，苏以念突然幽幽的问道。
“不怪她。”见到她回首，眸内还有满满的不可思议，祁莞宁心知，自己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怪异。自己的孩子没了，说不怪罪，可能都没人会相信吧。“姒眉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所以才会那样……我知道，以前的确是我太过懦弱，才会弄得现在这般。她若是真的不关心我，当时大可以一走了之，看到我摔倒了，她还是选择回来。我虽然累得睁不开眼睛，但我知道，一直有个人陪在我的身边，让我振作起来。”而且，这个人，不是昀西……
覆上她冰冷的柔荑，苏卿欢的指尖微微颤抖，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道：“孩子会再有的，我只怕你撑不下去，不再对自己有信心。其实看得出来，王爷还是喜欢你的。或许，只是因为傅小姐曾经对他有恩，这才让她住进来了。毕竟……之前该与王爷成亲的人……”
话说到一半，苏卿欢突然噤声。傅青瑶和霍昀西之间的事情她多少从其他地方听说过一些，但眼前的女子知道多少，她实在没有把握。一侧的苏以念静默着听到这句，心下一沉，觉得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我知道，傅青瑶才应该是这里的主人。”祁莞宁心知她是在担心自己胡思乱想，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因为当初爹爹是让我嫁进傅府的。”
她的话音一落，其余二人皆是一惊。不曾想过，这中间的关系会如此微妙。若按照计划走下去，傅青瑶岂不是还得唤莞宁一声嫂子吗？
“莞宁……”
“放心吧，我没事的。”祁莞宁匆匆打断这关切，眼底一抹阴暗闪过。
当初傅家和霍昀西一同扶持着现在的皇帝沈曜，而祁家一直是支持五皇子的。她祁莞宁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傅家却在那个时候上门提亲。爹爹为了平息所有的恩怨，决定让她出嫁，而她，却在爹爹告知她这一决定后的当晚离家出走了。一时间找不到她的人，这件事情也就被搁置了下来。后来，新帝登基，霍昀西才把她带了出来，当她想回到祁家的时候，就被祁家当作叛徒赶了出来。
那场婚事知道的人颇少，而霍家和傅家的亲事也一样。不过，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即便他没有与自己说过。
稍稍安抚了她一阵子，苏以念和苏卿欢在她身边陪伴着，一直到霍昀西匆匆忙忙赶回来才道别准备离开。
“以念！”
脚刚要跨出去，苏以念听得身后一阵轻呼，忙回首，却乍然迎视上女子哀怨的目光，微愣，一时之间她没了主意。
空气沉淀，气氛尴尬，霍昀西抱着女子的手不由一紧，手抬起，指尖落在她皱着的柳眉上，问道：“莞宁，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吗？”
祁莞宁沉默半晌，终是摇了摇头，化作淡漠的一笑：“没事，就是……以后多来走走好吗？还有，告诉姒眉，我真的没有怪她。”
应了声，苏以念这才离开了房间。鼻尖新鲜的空气环绕，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也是刹那之间，她轻轻叹了口气。
“念儿姐怎么了？”苏卿欢听到耳边一阵轻轻的微叹，禁不住侧首问道。
看着身边的人不少，苏以念加快脚步拉着苏卿欢向前快走了几步，身后的几个丫鬟也知趣，放缓速度，远远跟在后面。如此，她才淡淡道：“莞宁，她太孤独了。她不像你，多少还会出来走走。我真的担心，她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温柔，很沉默。”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苏以念顿了顿，眼前浮现出当年祁莞宁去苏家之时的情景，那时，她们弹琴唱曲好不欢乐。而今，物是人非。她不再是祁家的小姐，她们也失去了爹娘。欢乐如果能停在那时候，想来她们也不用有这么多的忧愁了。“我还要去一趟医馆，你呢？直接回去吗？”
苏卿欢微微颔首，霎时间，她眼前出现如万花筒一般变幻不定的光影，身影微微一晃，险些跌倒过去。
苏以念见她状态不对，连忙伸手去扶，感觉她身子一重，连忙对着身后喊道：“来人！快过来！”
后面的丫鬟手忙脚乱地扶住苏卿欢，心下也颇为着急。王妃要是什么好歹，王爷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即便不是她们的问题，但她们是下人，也只能来承担所有的责任。
苏卿欢稍稍闭上双目，静了静，说不慌，那是骗人的。可现在这状况，她除了挥挥手说一句“我没事”还能作何？
“卿欢，我反正也要去医馆，要不你就一起去吧，叫姒眉或者芸儿帮你看看。”苏以念皱眉说着。
“不用了，念儿姐，你觉得我会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吗？大概是因为这两天没睡好的缘故吧。”苏卿欢不自然地笑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念儿姐，你还是快去吧。我这儿有丫鬟看着呢，若真出了事情，也有人照应。”
苏以念看她这么坚持，只能无奈。因为时间太久，所以姐妹之间的感情都淡了吗？她分明觉得，苏卿欢是在找借口逃避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但她想知道，毕竟云雾拨开后看清的景象，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去接受。即便出现在光影中的是无限的悲哀，她也会努力去面对。
待苏以念离开以后，苏卿欢再也撑不下去，整个人倚在最靠近自己的丫鬟身上，心头一阵不适，一口鲜血已然呕出。
“王妃！”冰巧看着那红色，还有这晃动不已的身影，别说有多难受了，带哭腔的声音喊着，“奴婢这就去帮您叫苒医师来。”
苏卿欢也诧异这抹鲜红，在她要抽身离开之际，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敛神道：“不用，姒眉那里恐怕挺忙的，等会儿去找陈大夫来就是了。回去以后，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侧首，她头一次用这般冷峻的语气与手下的人说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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