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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边的宫人没有一个是待的长的，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叫纪南翔，在我身边默默隐忍了许多年，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也从未想过是为了什么。我的乐趣，就是把我身边所有的人都逼走，一轮又一轮，享受他们对我的恨意和不甘。而我碰上他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用尽所有的办法，他都不曾退缩过，甚至，少有皱眉的时候……”
“那一年，我病了，烧的糊涂，昏昏沉沉。我希望父皇能来看我，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来。而在梦里，我隐隐约约感觉身边有人，我唤着‘父皇’，他应着，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少欢喜？我睡得很好，很好，可我醒过来，看到纪南翔的时候我才明白，根本不是父皇来过，是他，陪在我身边的人始终只有他！”
“所有的人都把我当成公主来看待，可只有他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一个需要爱的孩子！外邦和亲，我成了和亲的公主，母后和母妃都没有出来说一句话。其实只要他一句话，我就可以跟着他远走高飞，海角天涯。我不怕苦，真的。但是他放弃了，他选择放弃我，所以我干脆一走了之，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杜芸哭着，一边诉说着这些经历，再淡然的人儿也已经被折磨的不再微笑。生在帝王家，万事身不由己，可她不稀罕，不稀罕这荣耀。
“芸儿。”苏以倾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上前紧紧抱着她，无言。
当初听玉芊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心中，只有对一个妇人的疼惜，而今日，当这一切从杜芸口中说出时，却化作了痛心。淡淡的月光，拉长了思念的影子，隐隐约约透着少女的无奈苦楚。
杜芸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眼神变得冷淡了许多，如清冷的月色。
看到她这模样，苏以倾心里颇不好受，没想到自己竟好心办了坏事。或许，她在劝说之前，应该先打听清楚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她以为，杜芸不是个努力的人，也许有她自己的无奈，却从未是个孝女。可现在，苏以倾明白了，并不是杜芸不想要做孝女，而是真真切切地无法办到。
“倾儿，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要跟我说这些？”夜风吹着，刺激皮肤，冷意袭上心头。
“皇上很偏袒你，如果不是借着你的名义，他才不会容许我在他的后宫里放火而不管不顾。”苏以倾望着月亮再次婀娜地从云层中走出来，带来一丝明亮，眼中不觉多了惆怅。
“呵……偏袒我么？”杜芸讽刺地扯扯嘴角，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在乎的才不是我，他心里只有他的江山。你帮他清理后宫，他巴不得呢。你出了事情，他又不需要额外再承担什么后果。”
苏以倾知道，杜芸说的不错，因为当时与沈曜交谈时，她就深刻明白了其中的不公平。但是，这样的话，从沈曜的亲生女儿口中说出来，岂不是有些，怪异了吗？
“不早了，回去睡吧。”杜芸心中烦躁，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手撑着椅子便准备起身。
“芸儿，你等等。”苏以倾唤住她，望着那黑夜中的一双明珠，缓缓动着唇瓣，“最重要的，不是皇上，是两位娘娘。她们天天盼着你……”
如果说沈曜在她的心里占不了多少位置，那么，玉芊和周初曲可谓是无足轻重。但，杜芸不知怎的，想要反驳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芸儿，不管你是怎么做的这些决定。我只想说说我看到的，为人母，她们真的在为你担心。如果有机会，回去看看吧。”苏以倾叹了口气，踏着步子来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今晚，就让这女子好好想想吧。苏卿欢的问题可以明天早上起来再说，现在去探讨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杜芸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她需要冷静。
如是想着，苏以倾抬起脚，垂首一路去了杜芸给她安排的房间。
抬头仰望着空中的明月，女子心中泛起了苦愁。爱她吗？当初她爱的时候，他们不肯给她最基本的，现在却要口口声声说爱她。要是当初他们都遂了她的意，她又何苦跑到外面来逍遥？
时间过得快，快的让她自己都发觉不了。就算回去，也没有更多的意思了。她厌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在宫外，就算过的辛苦一点，至少每天都能看到真诚的笑容。她所付出的，还能收回一句感谢之词，不见得有多少收入，但安慰她这颗心足矣。
转身回房，她的脸颊上落下两行清泪。为谁思，为谁，为谁哭了一年又一年。
苏以倾早早起来做了点早饭，杜芸会早起，那么，她就起的更早。其实没有别的意思，有求于人，当然要做一点什么的。况且，她昨天晚上扰了那女子的清梦，怕是，一晚上没睡好吧？
果真，待苏以倾做好了早饭准备去喊门的时候，屋内的女子才迷迷蒙蒙地开了门，一双眼睛似是在控诉什么。
“早。”
清亮的女声在耳侧响起，杜芸着实吓了一跳。看到眼前之人，她才回忆起昨晚苏以倾在这儿留宿了，微微颔首，无力地表示自己已经看到她了。而后，她整个人便靠在了门上，累得不行。
“吃点东西吧，等会儿还要就诊。”苏以倾愧疚地低了低头，过去伸手扶着她。
饭桌上，两个人安静地吃着东西，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苏以倾看时间差不多了，自己等会儿又得回去，怎么着也得把苏卿欢的事情问问清楚，否则回去也不好交代呀。
杜芸明白了她的来意以后，简单明了地回应道：“卿欢的身体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拖得太久，就算苏神医回来也不见得会有办法改变什么。很多病，都是能通过一些办法来暂缓或者根治的。不过，世界上也总有一些病况是没办法改变的，比如卿欢的，你可以嫌弃我，觉得我的话说的太绝对了。但是，至今为止，北郡王府都没有找到能够医治卿欢的大夫。”
得到相应的回答，苏以倾也不逗留，急急匆匆就回了宅子。一晚上没着家，她亦是担心家里人为她担忧。
回去的时候，楚非离和楚岑溪已经去了楚记，苏以念还在睡着，呤眠说，是昨晚上等到了深夜才入睡的。大概是未曾想过，她真的会不回来吧。
“倾儿。”
苏以倾正准备回房，却被一道男声叫住，回眸见到那一抹白色，她的唇间不由露出些喜色：“白衣，早。”
“早？嗯……早……”卓白衣愣了一下，讪笑着应和，继而敛了神色，压低了声音道，“昨天下午你走了以后，王爷把聘礼送来了，你要去看看吗？”
苏以倾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聘礼？怎么那么快？
“别那副模样，王府什么东西没有，要筹办聘礼，很快。”卓白衣担忧地皱了皱眉，王爷这么快的速度，他们心里也不好受，这样的举动，要么就是太过心急，要么，就是没有把倾儿当回事，想随意打发了……
苏以倾心里暗笑，这算怎么回事？无奈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看着那男人：“王府的东西，送来了就送来了，如果送不出手，我想他刘灏明也不好意思拿来的。唔，东西就交给呤眠处理吧。”
卓白衣觉着这也是最无奈的法子了，毕竟这场婚事来得突然，楚家能准备的也有限。
等苏以念醒了以后，苏以倾老老实实地把事情都交代了一番，而后补眠去了。
此后的十几天里，刘灏明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她也不去过问。北郡王府那边，声音也渐渐压下去了，看来，卿欢能撑的时日是真的有限。
苏以倾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反正老天爷已经这么对她了，她还能再抱怨什么？她对刘灏明，好感有，所以并不觉得这么嫁了会有草率的成分在其中。只是，脖子上，那根绳子串起的暖玉，似是在提醒她什么，放热更加明显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不出现，或许，我真的会喜欢上你，然后，嫁给你，做你的妻。出嫁的前一个晚上，女子站在窗台边上，手握着那块暖玉，轻声在心底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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