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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玲立在殿门口瞧着，直到瞧不见韩皇后的轿撵，才回转。
彼时冉洛已经领了荔香端了热热的红豆奶来。
永嘉很喜欢这个味道，尝了一口就不住嘴，烫的舌头往外吐，还在与荔香说着：“这个做得好，多做一壶，我给大哥带回去喝。”
冬玲瞧着西次间里的众人，倒好像她是个外人了。
论理，这个时候，聆雪等人该往后头的锦月楼去，可聆雪被韩皇后刚刚的话语激的厉害，若韩容泽刚刚晚来了一步，永嘉点了头，韩皇后是不是立刻就要定下两人的婚事来？
到时候，纵是她不想答应，怕也不成了，几乎一瞬间，就会成为端瑞现在的境地。
聆雪瞥见冬玲往东次间去了，东次间是韩皇后的书房，聆雪立起身来，瞧了冉洛一眼，便只身往东次间去了。
冬玲正在无精打采的收拾书架上的书，手里拿个鸡毛掸子，清着浮尘。
聆雪瞧见了，缓步进去，温声说道：“我记着娘娘这里有一套资治通鉴来着，冬玲姐姐可知道在何处？”
冬玲应了一声，将黄花梨木的立柜打开来，指了指道：“这里头的一排都是，郡主要看哪一册？”
“第三卷。”聆雪道。
冬玲很快将书捧了来，聆雪也不坐韩皇后的书案前，只捧了书往窗边的美人榻上去，静静的翻看了两眼道：“原来冬玲姐姐识字儿，我还当只有夏薇姐姐是识文断字的。”
冬玲皱着眉回道：“我们被拨来伺候皇后娘娘的，都是识字的，这是入仁明殿的首要一条，因而奴婢们在内务府的时候，就刻意学过。”
“原来是这样。”聆雪笑盈盈的，又翻了一页儿：“怨不得呢，那日我听见秋棠姐姐口里碎碎念，竟是在背珠算学，怪不得娘娘喜欢你们些，宫女里头识字的本就不多，知道上进的，就更少了。”
冬玲听得心头一惊，心思百转千回，这几日她也发现夏薇惹了皇后娘娘不满，那秋棠这个时候背珠算学，莫不是想要顶了夏薇的位子？
冬玲这般一想，心里头便愈发焦急起来。她们四个大宫女，从前春柔是最懂得皇后娘娘心思，夏薇是算账一把好手，这才盖过了她与秋棠。
待春柔一死，秋棠又顶了上去，做得基本上是春柔从前的差事，得的赏赐也渐渐比她更多了些。
可到底她们两个都与夏薇比不得，夏薇手里头经手的那些个东西，随便漏一些下来，都顶的上她们一年得的赏赐了，听说夏薇还在宫外头置了宅子呢。
如今宫里头，似夏薇这样有脸面的大宫女，可实在不多了。
冬玲此刻才着了急，她自知没有春柔那样的本事，能揣摩韩皇后的心思，又知道自己没有夏薇的本事，那她可不是又要被两人压一头去？
“郡主那里，可有珠算学的书？”冬玲心思流转间，将目光落在了聆雪身上，韩皇后那会儿将小皇子丧仪交给聆雪郡主，聆雪办得没有出半点差错，当时皇后娘娘还是赞过的。
聆雪摇摇头道：“这却是没有的，冬玲姐姐若想要，怕要去藏书楼去寻了，不然冬玲姐姐问一问秋棠姐姐，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冬玲咬了咬唇，她打理韩皇后书房的时候，曾经瞧见过一本，如今却是没有了，难不成是被秋棠拿了去？
可她又不能去问秋棠，问了的话，秋棠寻机会踩自己下去，容易的紧，她也不能去藏书楼寻，因为藏书楼归夏薇管着，她若是去拿了这样一本书来，夏薇立时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自然也容不得她。
冬玲心里头起急，正烦躁不安之时，却听得冉洛沉稳的声音传来：“珠算学？那东西要书也没用，还是得自己会打算盘，要练起来才成，只背会了，有什么用？”
冬玲瞧见冉洛，便好像瞧见了救星，冉洛从前是韩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自然是会算账的。
“姑姑……能不能教教我？”冬玲急切的拉着冉洛，甚至顾不上聆雪还在美人榻上坐着。
冉洛看了聆雪一眼，见聆雪点了头才斟酌道：“也不是不成，但你学那个做什么？娘娘这儿事儿愈发的多了，你哪儿有空学这个？”
冬玲咬了咬牙道：“有的，有的，我如今哪里还忙呢？多半就是在小厨房里头，也没外人，在小厨房里练练打算盘，可不是正好？姑姑也知道，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多学一些是一些的。”
冉洛摆摆手道：“你没什么要忙的，郡主这里也离不得人呢。”
冬玲这才发现，自己急躁的连聆雪都给忘了，忙扭身给聆雪磕头：“让郡主瞧笑话了，奴婢……奴婢是……”
“这算不得什么，你有心上进，这有什么不好的？总归我身边多是浅诺伺候着，也没什么用得上冉洛姑姑的。”聆雪面上淡淡的，连冬玲都以为，聆雪是不喜冉洛的。
聆雪就这样应了下来，捧着书往西次间去了，倒把东次间给冉洛与冬玲空了出来。
冉洛便拿了多宝阁上的一个玉珠小算盘，在冬玲面前演示了一番：“也没什么难的，不过就是这些，你背会了，随后每日扒拉扒拉算盘珠子，自己给自己算个账，也就是了。”
聆雪听着东次间的玉珠碰撞声，微微一笑，只盼着还来得及。
直至午膳时分，韩皇后与韩容泽也没回来，还是御膳房的抬了午膳来，传地话：“皇后娘娘与世子在前殿用膳了，让郡王与两位郡主不必等着，用过午膳后，便各处歇着便是。”
聆雪点了点头，与永嘉，婉婉一并用了午膳，一道老鸭汤炖的极入味，三人将整碗汤都喝了去，又打了赏。
临走永嘉也没忘了红豆奶，聆雪笑道：“等晚膳时分，荔香做得了，让她给凌穹殿送去，你这会儿拿回去，等要喝的时候，可不是都凉了，荔香做的东西，都不好再热了的，味道就不好了。”
永嘉又与荔香叮嘱了，还给了荔香两个小金元宝，这才走了。
待聆雪午睡醒来，冉洛过来服侍聆雪梳洗，低声问道：“郡主打算着，让冬玲学到什么程度？”
聆雪问：“资质如何？”
冉洛摇了摇头，据实答道：“怕拍马也赶不及夏薇。”
聆雪沉吟片刻：“若是姑姑指点着呢？”
这一次，冉洛没有立时回答，自己斟酌了一番说道：“不敢欺瞒郡主，夏薇做账，奴婢最多能瞧出来，但要奴婢做出夏薇那样的账目来，奴婢怕是做不出。”
聆雪点了点头：“夏薇在娘娘身边留不长了，要让冬玲尽快展现出才能来，冬玲会的不多，又想要在娘娘面前立住脚，就势必离不得锦月楼。”
冉洛道：“奴婢明白了，会提点冬玲一二。”
冉洛可以让冬玲说出夏薇所做的假账，等冬玲取代夏薇后，要做出夏薇那样的账目，就不得不求助聆雪，如此一来，冬玲就成为了锦月楼的人。
韩皇后怕怎么也没想到，她安插的冉洛，没有一心忠心于她，反倒是她身边的冬玲，被聆雪给收买。
聆雪还未梳洗妥当，浅诺便来禀道：“郡主，端瑞公主与贾姑娘，请两位郡主往清暑楼去，一道用晚膳呢。”
聆雪皱眉问：“贾姐姐还未离宫？”
“不曾。”
聆雪想了想道：“去叫婉婉，我们一道过去。”
待去了清暑楼，才到了天井处，就听到贾馨宁在笑，聆雪也不自觉的勾了唇角，的确是天之骄女，遇见她的时候，多半是笑着的，若让婉婉与贾馨宁多接触，多笑笑也是好的。
聆雪一改往日的沉默，才撩了蜜合色厚毛毡子进去，就笑道：“今个儿的勇士在哪儿呢？快让我瞧瞧，这是多大的勇气，当着数万禁军的面，就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贾馨宁正与端瑞一人坐了罗汉榻的一边，听得这句，笑着来迎她，脸还红扑扑的道：“你也听说了？我还当你们不知道呢。”
婉婉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哪儿能不知道呢？皇后娘娘都赶着去寻贾丞相了，生怕贾丞相一着急，又要打了你板子呢。”
贾馨宁撇撇嘴，笑言道：“便是打一顿板子也值了，你们不知道，当时我立在汉白玉的石阶上头，当着那么些个人说这话的时候，有多威风，那么些个人仰望着我，我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里，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觉着自己就像是女皇一样的。”
这样的话，也只有贾馨宁敢说了。
端瑞啐了她一口道：“行了，来个人，你便要将这番话说一遍，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外祖父可还没答应你呢，你高兴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贾馨宁撇嘴，想着自己方才一身红衣，立在汉白玉石阶上的样子，一定英姿飒爽，美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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