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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雪笑容愈发温柔，歪着头看韩容泽：“那个太医真的很好。”
聆雪可不曾这样夸赞过他，这让韩容泽有一点小小的吃味，却依旧用含笑的眸子对着她：“好在哪里？钟情冉洛，至今不曾说出口过，甚至于冉洛都不知他是谁？”
韩容泽是极聪明之人，很快就猜到了，聆雪便笑着说道：“那些包的方方正正的药，怕是他早就预备好了，要给姑姑的，该是没机会与姑姑说吧。”
“贺提辖肯指过来的人，应该是性情不错的，倒算不得什么坏事，宫里没有一个忠心的太医，终究有几分风险，这样也好。”
韩容泽甚至开始想后面的事情，冉洛将来要跟着聆雪出宫，那么这位太医，是跟出宫去，还是留在宫里？
韩容泽不知道冉洛从前经历过的事情，想得很是理所当然，冉洛这样的年纪，若是能嫁给一个太医，还是很好的，又何况是那样一副积劳成疾的身子。
聆雪默了默，却没再说这个话题，转口道：“这个贺提辖既是个能干的，又是个心思玲珑的，又有几分手段，你又说他为人清明……”
韩容泽乌沉沉的眸子落在聆雪粉嫩的唇瓣上，顺着这话说下去：“所以要收买难，要主动亲近更难，但他有自己的分析，会在适当的时候，站在他认为对的位置上。”
所以贺提辖刚刚让于太医给谷雨瞧病，又跟着去了仁明殿，替冉洛解释，诘问满口胡诌的花匠。
也是因为贺提辖，韩容泽才能那么容易的将冉洛带回来。
但韩容泽比贺提辖更了解韩皇后的心思，贺提辖一句一问，让花匠无法自圆其说，纵是没有问个清楚明白，韩皇后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而韩容泽过去，认真的听了片刻，皱眉问了说了句：“御花园和广储司是夏薇管着的？”
只这一句就够了。
御花园该管着的是冬玲，广储司该管着的是聆雪与婉婉，夏薇一个慈宁殿的人，竟然还能迅速的知道御花园与广储司的事儿。
韩皇后纵是对聆雪与冉洛有几分怀疑，也不会有任何行动，让慈宁殿瞧了笑话。
所以夏薇这次针对聆雪与韩皇后的挑拨，就这样破灭了。
夏薇是被韩皇后的怀疑赶走的，便也想利用韩皇后的疑心，却忘了，她早已经不是仁明殿的人。
“皇后娘娘那边，暂时应该顾不上。”韩容泽略想了下说道：“这些事儿，比不得大业重要。”
夏薇终究看不到大局，就算她仍旧是韩皇后身边的宫女，即便韩皇后明知道聆雪有异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聆雪，最多就是处置了冉洛，给聆雪一个警醒，毕竟聆雪现在不仅仅是郡主，还是韩容泽未来的世子妃。
自归来后，韩容泽从未掩饰过，他对聆雪的情意。
“这倒是，公主大婚的日子愈发近了。”聆雪道：“娘娘若真要恼，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我原说我心急了，夏薇比我更急。”
聆雪话音刚落，外头的便听到了脚步声，韩容泽略听了片刻，含笑与聆雪说道：“怕还有比你更急的。”
聆雪隔着窗子往外张了一眼，瑾兰苑自她入住后，往每个稍间添了一块鹅卵石形的琉璃，嵌在窗子上头，琉璃外头雕了花样，从外头瞧里头瞧不真切，从里头往外看，却是看的清楚。
贾馨宁与端瑞领着婉婉一并回来了，一同跟来的还有永嘉。
聆雪又往后窗瞧了眼，才发现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聆雪立起身来，与韩容泽一并去迎几人，端瑞进得内殿，扫了一眼贾馨宁，见贾馨宁不吭声，沉默片刻，拉着聆雪的手道：“馨宁将夏薇处置了，拉去外头打，腿定是保不住了。”
聆雪自瞧见几人那一刻起，就知道了。
贾馨宁做的时候倒是戾气重的很，原是要将人打死的，她最近打死的人实在算不得少，还想着夏薇敢这么欺负聆雪，怎么也要换个死法，还是杨太后身边的汪嬷嬷提了句，说夏薇于账务上，当差还是不错的。
贾馨宁已经张了口，这事儿自然不能这么算了，也不管端瑞在旁劝她，改口打断夏薇的腿。
贾馨宁往聆雪这边瞧了眼，不自在的说道：“算账又用不着腿，她若是个识相的，好生把慈宁殿的账处理好，便也罢了，若是不成，因着受了罚，便不肯做账了，那便让她死了去。”
贾馨宁这会儿承认自己刚刚冲动了，怕聆雪原有另外的打算，被她打乱了。
“她一个奴才，为着她能算账的本事，留她一命，本就是机会了，不识好歹，是该打断腿。”聆雪柔柔一张口，连端瑞都惊住了。
婉婉听后，却是笑了，努努嘴，拉了贾馨宁道：“你看，我便说，我阿姐不会生气的。”
贾馨宁哪里肯承认自己刚刚的心思，抿了嘴儿道：“可不是，我留她一命，都是看在你们的薄面上。”
贾馨宁的确做得够好了，只冲着花灯节的事儿，夏薇是其中奔走的这一条，就够贾馨宁将她凌迟的了。
贾馨宁瞧着还是孩子气，该忍住的，她从来不曾提过。
端瑞怕聆雪是为着照顾贾馨宁，低声问她：“真的不妨碍什么吗？”
聆雪点头：“当真无碍，贾姐姐做的极好，比我想的还要好，原也不过是用她一阵子，这样的人，既是不忠心，也不必留着了，也是心大了，今日是我，明日便没有她动不得的人了。”
“至于看账的事儿，也不是非她不可的，不过是多花费一点点功夫而已，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连冬玲那般的，也能很快将账算得七七八八，旁人怎么就不行？从内务府挑几个年岁小的教起来，很快。”
夏薇只是后宫制衡的第一步，杨太后和韩皇后，哪个也没想留她，就算现在舍了夏薇，太后那边管着的几个，也已经立起来了，再教导几个小的，过了这段青黄不接的时候，便再没有夏薇这样拿捏着差事，只当非她不可的人了。
聆雪又笑着说道：“不过，这原是我要做了的，又要贾姐姐担上污名了。”
韩皇后早就寻机会了，打断腿，与打没了命，不过一线之差，这会儿夏薇不一定还活着了。
到时候夏薇丢了命，旁人也只当是贾馨宁命人打死的。
贾馨宁最是无所谓这个的，随便道：“反正也不是这一个了，怕什么，不过……”
贾馨宁顿了顿，站起身来说道：“我亲眼去瞧瞧，她们是怎么把我吩咐要打断腿的人，打死了的。”
婉婉伸手去拽贾馨宁霜叶红缠金丝袖口，软软道：“何必去瞧那个？不好看。”
永嘉也在旁说道：“对，不好看，不如咱们在瑾兰苑用膳吧，说好了给大哥接风洗尘的。”
“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便是现在让御膳房抬了膳食来，也得用会子功夫呢，说不得我比御膳房的人到的还早一些呢。”贾馨宁随意的摆手说道。
婉婉还要劝，她是见不得那些血腥的，也不愿贾馨宁瞧见，心里好阵子不舒坦。
聆雪几不可见的冲着婉婉摇了摇头，贾馨宁需要一个出口，她心里恨的人，她如今动不得，这会儿夏薇要死了，贾馨宁要看的，是那个她认为结实到坚不可摧的巨大的网，开始破的那个洞。
只有看到这个，贾馨宁才觉得还有希望，她们并不是只有妥协与隐忍这一条路，她们想要做的事情，并不是真的不可能。
贾馨宁才刚出了瑾兰苑，小满一边挂着鼻涕，一边在廊下禀道：“郡主，谷雨醒了。”
刚刚那于太医说，只要谷雨两个时辰之内能醒来，就还有救。
聆雪露出几分笑意来：“于太医这会儿在姑姑房里，你去告诉一声。”
该怎么诊治，于太医自有章法。
聆雪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倒这会儿才看向端瑞与永嘉道：“瑾兰苑今个儿人仰马翻的，连个沏茶的人都没了。”
永嘉咧嘴一笑：“我刚刚让东宫的人跟来了，雪妹妹有什么只管吩咐她们。”
因着出了这样的岔子，韩容泽的接风洗尘宴办在了瑾兰苑，仁明殿那边还赏了菜来，倒好像浑然不在意聆雪“吃里扒外”的事情。
贾馨宁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雨水过后的泥土香气，手里拿着牙箸比划着，说道：“我过去的时候，她果然已经不成了，我将不是我要她性命的事儿说给她，又告诉她，我们要在瑾兰苑开宴，看着她不甘的神情，我真是痛快极了。”
贾馨宁原是笑着的，说完这话，眼底却有几分泪意，她也有不甘的时候，终归她如今是笑着的，将来，也必定能笑到最后。
韩容泽在紫檀八仙桌下面，将聆雪微凉的指尖包裹进掌心，他要护她一世周全，绝不会让那样的神情，出现在聆雪的面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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