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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在大殿门口瞧见了贾馨宁跟前的宫女，轻轻的拽了拽聆雪的袖摆，聆雪顺着婉婉的眼神瞧过去，眼见那宫女手脚局促的站在那里，与冬玲赔笑脸。
冬玲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很不将那宫女放在眼里，那宫女便愈发的局促。
婉婉小声儿说道：“贾姐姐怎么带这样一个宫女在跟前？”
贾馨宁自花灯节入宫起，很是闹了一阵子，那时候跟在贾馨宁身边的宫女颇有气势，无论是赏人金银，还是以东宫掌事宫女的身份训人，都有一副傲骨，这会儿跟着这个，跟从前的差上许多。
聆雪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却也知道内里的因由，贾馨宁从前挑的宫女，都是傲气的，如今她自己都要在韩皇后面前熬着，哪里还能带着傲气的宫女？
韩皇后处置一个，杀鸡儆猴，就够那小宫女站战战兢兢的了。
到底这是皇宫，一句话就能要人性命的皇宫。
“今日广储司要进一批皮料子，一会儿请过安后，你去瞧瞧吧。”聆雪温声与婉婉说道。
贾丞相昨日摆了韩皇后一道，韩皇后发作不得贾丞相，怕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化作对贾馨宁零零碎碎的折磨。
聆雪不希望婉婉瞧见这个，想必贾馨宁也不愿意被人瞧见。
婉婉大概猜到了些，弱弱的点了点头，靠的离聆雪更近一些。
秋棠撩开牡丹红湖绸软帘，先看了廊下一眼，见冬玲仰着下巴，还在训人，皱了皱眉，轻声请聆雪两人进去，一边低声说道：“冬玲最近愈发的过份了，连太子妃跟前的宫女也敢训斥了，实在是……”
秋棠说完，一副惊觉自己跟前的人是聆雪的模样，吞了后面的话，歉然的笑了笑道：“奴婢一时口快，郡主别介怀。”
聆雪摇了摇头，顺着秋棠的目光往廊下瞧了一眼道：“冬玲姐姐的确是过份了些，怎么贾姐姐都是太子妃呢。”
再怎么落魄，也轮不到一个宫女来踩。
秋棠很满意的听到这句话，故意将贾馨宁的宫女打发到这儿站着，便是为了让聆雪撞见这一幕。
秋棠也不是傻的，起先还以为是冬玲走了冉洛的路子，时日长了，见本与自己算账能力差不离的冬玲，一下子就比自己强上这许多，日子这么长，也没露出半分破绽来，自然就猜到了聆雪身上。
秋棠倒是想将这件事情说给韩皇后听的，只是这事儿真告诉韩皇后，也不见得能让自己得了好处，那账她是不会算的，倒不如在聆雪面前卖个人情，况且韩皇后上回病了的时候，聆雪也算是救了她半条命。
聆雪只瞧秋棠一眼，就知道了她的目的，笑着看了眼身后的冉洛。
冉洛会意，等聆雪与婉婉进去后，便笑着与秋棠拉家常：“这阵子秋燥，娘娘怕肝火下不去，蒲公英水和桑叶茶，也该煮起来了。”
韩皇后发脾气，秋棠这个贴身伺候的首当其冲。
秋棠轻叹口气，冉洛从前跟了韩皇后多年的，那会儿韩皇后还年轻，还没有这么大的脾性，随着年岁越大，脾气愈发的大，待那日将先帝遗诏拿出来后，再不必控制着了。
秋棠纵是有脸面，但被罚跪的时候，也少不了她。
“桑叶茶便也罢了，蒲公英茶煮起来却苦，只端上去，就要挨了责骂。”秋棠当然也希望韩皇后能熄一熄火气，可丁家嫡女这件事儿，怕是再多的蒲公英茶煮了，这火气也下不去。
冉洛沉吟片刻，一副替秋棠打算的架势，轻声道：“那你得了空，往瑾兰苑去一趟，我配些花茶包了，你回头试试看。”
让秋棠往瑾兰苑去，这便是过了明路。
秋棠含笑应道：“还是姑姑疼我，到底是郡主对娘娘一番孝心，可比里头那位真挚些。”
冉洛听着秋棠这话话里有话，侧目看向秋棠。
秋棠低声道了句：“往东宫的人，今个儿定下来了。太子妃撂了脸子，不高兴呢。”
冉洛听后不置可否，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太子妃是什么性子，撂脸子还不是轻的？”
搁着贾馨宁从前的脾气，砸了屋子都是有的，别说撂脸子了。
秋棠想想也是，大概是习惯这阵子贾馨宁的低眉顺眼了，倒忘了从前的贾馨宁是个什么模样。
西次间里，聆雪看了贾馨宁一眼，贾馨宁似是没瞧见聆雪与婉婉一样，耷拉着脸，冷言冷语的：“全碧佳也就罢了，好歹是太子生母的侄孙女，那个杨玉雁是个什么东西？东宫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收了不成？连宫女身份都不如的贱婢！”
聆雪与婉婉一道福身，连请安的话都没说出来，就听得贾馨宁一通骂人。
韩皇后脸色也算不得好看，贾丞相给她使绊子，她好容易与丁夫人这边谈拢了，就差最后请姜帝下圣旨的功夫，贾丞相将丁家嫡女从丁府“请”出去了。
如今这两个身份哪里跟丁枢密使的嫡女比得？
这样折腾一番，合着永嘉娶的人，身份最是不够的。
连杨振云都一个公主，一个辅国公府的嫡女做贵妾！
韩皇后越想越气，她倒是也想让东宫进个身份高的，压一压贾馨宁，可现在还上哪儿找身份够，年纪又合适的？
若当初定下的太子妃是聆雪，她也不至于操心成这样，这个贾馨宁……真真成事不足！
“杨玉雁的画像你也瞧见了，这样的女人，就算本宫现在不选了来，总有一日要进宫来，倒不如就在本宫与你的眼皮子底下，总比到时候太子自己找来的好，本宫这是为你好，等你到本宫这个年纪，自然就懂得。”
韩皇后当着聆雪与婉婉的面，还做出一副慈善亲和的面容来，到底没将话说的太难听。
韩皇后扫了聆雪与婉婉一眼，揉了揉眉心，温柔道：“本宫与太子妃还有些事儿要商议。”
聆雪轻轻的捏了捏婉婉的手，婉婉便福身告退。
聆雪一人立在韩皇后身侧，亲手将茶捧了过去。
韩皇后轻呷一口茶，倒也没说非要聆雪走不可，毕竟这些事儿聆雪是“预料”到的。
婉婉一走，韩皇后与贾馨宁都放开了些。
贾馨宁先是冷哼一声：“就跟从前的闫贵妃一个样？还是与我姨母一个样？”
贾馨宁的姨母便是端瑞的生母贾贵妃，当时真真是宠冠六宫的人物，连韩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当时为东宫选人的时候，贾馨宁都是在一旁瞧着的，永嘉将来会是三宫六院，这个贾馨宁早有准备，但好歹进宫的也该是世家女，能为永嘉带来助力的，她自小生活在贾府，对这样的事情知道的真切，可选来选去，选了永嘉的一个远房表妹，连那姑娘的父亲都是才调入京城的。
这便也罢了，永嘉要成为太子，没得不顾念着从前生母的情份，可杨玉雁，贾馨宁委实不能接受，一个狐媚子，与软香楼那位糖美人有什么差别？
韩皇后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样的话，宫里再没有人敢与她说了。
聆雪端了一盏温热的茶汤，在贾馨宁身边放了，轻轻的按压了一下她的手背，这种时候，她这样与韩皇后对着来，实在没什么好处，从前那么些时候都忍住了，怎么就选这个当口爆发出来？
韩皇后不可能才受了贾丞相的气，还要受贾馨宁的。
贾馨宁明白聆雪的意思，却实在忍不了，有几分委屈的张口道：“当初你们费尽心机让我与太子在一处，如今我认了命，要跟太子好生过活，却一个个不肯放过我们，太子好，我才能跟着好，皇后娘娘指了杨玉雁那样的贱婢来，莫不是想着太子将来跟现在的皇上一个样？”
聆雪虽没见过杨玉雁这个人，也没瞧见画像，但听韩皇后与贾馨宁这一来一往，也明白过来，这位杨姑娘怕身份卑微，但姿容出挑了，且人品一定堪忧，不然贾馨宁也是临安城的第一美人，没必要反对成这个样子。
韩皇后气得不轻，却好半晌都没说话，韩皇后越是不张口，怒气便越深。
聆雪皱眉，不知如何张口。
韩皇后道：“杨玉雁身份卑微，空有容貌而已，就算拢住了太子一时，也拢不住他太久，再者你的容貌也不差，何必为着这样的事情忧心？你便是真要当心，也该当心那既有容貌，又有身份的。”
韩皇后没等贾馨宁再张口，便道：“总之这事儿圣旨已下，你在这里闹也无济于事，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在太子跟前待一会儿。”
韩皇后说着，摆摆手道：“你去吧。”
贾馨宁怒气正盛，怒火却发散不出来，只恨她自己不是贾丞相，没本事堵得韩皇后说不出话来。
聆雪挡在贾馨宁面前，捏了捏她的手，劝道：“姐姐先往东宫歇一歇吧。”
贾馨宁终是拂袖而去，韩皇后看着贾馨宁临走前，拂下高几的梅瓶，狠狠的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聆雪愈发担忧了几分，贾馨宁是因为岳翎出了临安城，才敢如此嚣张，韩皇后却是已经习惯了贾馨宁的低眉顺眼，再忍不了她的任性。
聆雪深吸一口气，转移韩皇后的注意力道：“娘娘，贾丞相那边，怕是要打乱娘娘的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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