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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丞相临死前，早就与这些人交代过，贾府未来的家主是贾伟宁，贾似道不过是占着这个位子一阵子，日后总要还给贾伟宁的。
如此一来，贾伟宁要“大义灭亲”，这些人立刻便站到贾伟宁这边来，贾似道上任的这些日子，没有半点得人心，可谓是墙倒众人推，任贾似道怎么折腾都不成了。
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儿，兵部与户部的人是知道的，见朝堂上闹起来，贾伟宁顶了这个包，贾似道原要说，兵部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多的炸药，兵部对贾似道都憋着气性，张口就否认了贾似道的话。
兵部从前就有那么些的炸药，是贾似道让把那么些的炸药送到四川去的。
兵部之前折了一个同僚，便是贾似道办的，贾似道能说谎，他们怎么就不能？
户部也生怕贾似道缓过劲儿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再来折腾人，索性也补了一刀，只说之前账上的银子，是够支撑战事的，只贾似道压着不肯，如此才延误了作战时机，如今开平和广西的兵马都撤了回来，再赶过去也迟了。
等蒙古军再缓过精神来，怕也就一两年的功夫，还要再次兴起战事来。
如此贾似道被所有人唾骂，再也无法在朝堂上立足。
贾伟宁是要补了丞相之位的，这些人心里头都明白，贾伟宁也算是这些朝臣们眼瞧着长起来的，年纪轻轻的做了丞相，虽说是不像话，但总也比那些个老臣们倚老卖老，再出一个贾似道或是从前的贾丞相好。
韩容泽被人诬陷了一回，又确实在四川一战上有战绩，他被封为护国大将军，也没有人有异议。
朝堂上还有些许的零碎小事儿要打理，主要的消息传到后宫里头来，聆雪与贾馨宁便算是心安了。
贾馨宁在瑾兰苑待着，聆雪便没有往仁明殿去，贾馨宁正念着，要在瑾兰苑办宴，就听慈宁殿一个小宫女来报喜：“公主的车马已经进宫了，嬷嬷请郡主与侧妃往慈宁殿去呢。”
两人愣了片刻，才晓得端瑞一行比杨振云等人早一些，因着怀着身子，又闭着蒙古军的耳目，因而一路遮遮掩掩的回临安来，先前并不曾通了消息。
若不是太后那边派人时时刻刻盯着，怕根本不知道端瑞回来了。
比起仁明殿来，慈宁殿贾馨宁倒是肯去的，因而一道换了衣裳，又派人去采买办与婉婉说了声，两人先行往慈宁殿去。
贾馨宁在路上忍不住低声与聆雪道：“太后这是怕表姐不肯往慈宁殿去，才把你叫过去。”
聆雪想来，太后与端瑞上回闹得厉害，太后都撅了过去，后来端瑞要往广西去，太后假借她的手，送了不少东西过去，端瑞是聪明人，又跟太后那么些年一宫住着，哪个是太后的手笔，哪儿还有不清楚的。
想来过上这么大半年，从前的嫌隙也尽该忘了。
“其实太后是真心疼瑞姐姐，只是太后好面子不肯说，瑞姐姐也不肯承认。”聆雪并没有说，杨太后已经时日无多的话，只说了这句。
贾馨宁听了，自嘲一笑道：“可不是说呢，表姐好歹还有太后，跟我比起来，表姐要惜福的。”
聆雪瞧贾馨宁，贾馨宁笑容又真挚了些道：“我还有永嘉，也算不得不好，再说……”
贾馨宁顿了顿，又仿佛生出新的希望来：“从今个儿起，贾府便是大哥当家了，总比从前好一些。”
贾馨宁再怎么恨，怎么怨，这辈子都跟贾府脱不开干系，若这贾府的当家人是贾伟宁，总归还好着些。
“等回头你好好给我挑个嫂嫂，等我年岁大了，说不得还有机会回府去瞧瞧。”贾馨宁说笑道。
聆雪细细想来，蒙古军没了可汗，又争抢可汗之位，总要休养一阵子，姜国的确该是能有几年安稳之日，便道：“等过些日子，咱们往宫外办宴去，将军府的地方大，咱们多请些世家贵女来，好好参详。”
这原是长辈的事儿，可经历了这些，贾馨宁，贾伟宁，哪个也不愿意贾老夫人或是贾夫人给他挑了人，还是他们自己选了的好。
贾馨宁听着有理：“从前为着选东宫的侍妾，倒是见了不少人，有两个出挑的，也该是不愿意为妾的，只我当时没什么心情，竟不记得她们名姓了，等回头我找了册子和画像来，咱们一道对一对。”
这是要给贾府选主母，贾馨宁也要慎重。
聆雪应下，她如今要找这样的东西，还是容易的。
贾馨宁见聆雪点了头，突然想到：“呀，你这是多想出嫁？听说你同韩大哥的婚期定在冬月，你如今便想着要办宴了。”
聆雪抿了唇儿，见贾馨宁一脸促狭，她倒是有些忘了，原说要去将军府小住几日，是为着韩容泽的事儿，那也是韩皇后允了的，这会儿又回了宫，却下意识的觉得，将军府就是她的地方。
尤其将军府的正院里，抄手游廊上头一路挂了紫藤，外头配得是烟紫色软烟罗缠银丝软帘，待进得屋里头，明间清雅大方，绕到稍间里，却隔成了两个相对的小书房，小而雅致，里头放了透明的琉璃缸，里头养了小鱼，看累了再瞧瞧鱼儿，最是合适不过的。
这宅子，聆雪瞧过，韩容泽也瞧过，底下人本就是按着两人喜好预备下的，去了一遭，再点些细微之处，便没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了。
聆雪还不曾出嫁，但只想着那是两人的宅子，日后两人便能单独相处，便觉得万事都顺心顺意，心里暖意融融的。
贾馨宁笑她，她也不害羞，轻笑道：“我……的确是很想快些嫁出宫去。”
贾馨宁笑容淡了些，却没有完全收回去，看了眼四周围红彤彤的宫墙，高的要仰着头才行，道：“你说的是，这样的笼子，早些飞出去没什么不好。”
聆雪怕戳了贾馨宁的伤心处，她离得开，端瑞也离得开，婉婉也一样离得开，唯独贾馨宁，这辈子都要在这宫墙里头了。
聆雪沉默，贾馨宁知道聆雪最是体贴不过的性子，笑了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自小在笼子里活着，从前以为是千娇万宠着，如今想来，那哪儿是千娇万宠呢？分明就是捧杀了。
你瞧那些个挂在廊子下头的鸟儿没有？那日听秋葵说，那些个鸟儿才被抓回来的时候，是不肯待在笼子里头的，等每日里吃好的，喝甜的，日子久了，你再开了笼子，它们也不飞走了。
鸟儿也不是傻的，它失去了到外头捕捉食物的本事，那爪子早就磨圆了，嘴早就养叼了，出了笼子就是个死，哪儿还会再出去呢。”
聆雪垂眸不语，贾馨宁却笑了起来：“我从前想不通，只觉得我怕是这世上最倒霉的那个了，可等到喝下那盏茶，流了那么多的血，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却知道自己不会死，只是不会怀孩子了而已，那时候我是庆幸的，才知道什么叫做惜福。
如今我是处处想开了，当初我遇见的人是永嘉，若我遇见的是旁人呢？是皇上那样的人呢？我这辈子怎么过？所以如今我再没那么大怨气，觉得老天爷待我，也算是不薄了。”
贾馨宁眼瞅着明朗的晴空，笑吟吟道：“已经过了惊蛰，天气暖和极了，咱们过两日放风筝吧，永嘉也好些日子没有展颜了。”
贾馨宁旁的不行，与永嘉玩倒是能玩到一处去。
“我知道你们还是为了永嘉将来的位置，永嘉好，我便也好了，我同永嘉都没有你们那样的大本事，总归日后你们说怎么着，我们必定配合着，咱们这些人，日后都高高兴兴的一辈子。”贾馨宁又看了眼仁明殿的方向道：“总归咱们熬也能熬死她，谁怕谁？”
聆雪被贾馨宁一番话说的，露出笑意来，两人也到了慈宁殿门口，汪嬷嬷亲自迎了，低声与聆雪道：“太后刚还落了泪，郡主与侧妃可千万甭提，太后脸面上过不去呢。”
聆雪与贾馨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这厢落座片刻，婉婉还没到，却是端瑞已经到了。
端瑞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行了一个大礼，把太后都给拜迷糊了，反应过来的第一桩事儿却是训斥：“你怀着身子，给哀家行这样的大礼，是要折哀家的寿吗！”
太后当头棒喝，便是这样一句，给汪嬷嬷急得跺脚，这眼瞅着从前的事儿翻篇了，太后分明就是关心公主，可这张口便是这样难听的话，公主的性子，如何能受得住？
太后说完这句，自己也愣住了，可她是太后，说出去的话，那也是金口玉言，什么时候有收回来，或是再说软和话回旋的。
汪嬷嬷急看向聆雪，指望着聆雪从中说个转圜的话，聆雪这厢还不曾张口，就听得端瑞叩首道：“太后养育大恩，端瑞行礼本是应当，端瑞腹中的孩子是太后的重孙辈儿，给太后行礼，更是应当，哪儿有折寿数一说？”
端瑞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贾馨宁第一个变了脸色，突然间改了性子，这是……在外头吃过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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