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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得了杨夫人的叮嘱，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一路横冲直撞的往前院去，洪宝芸瞧见了，要拦人，聆雪却是淡淡的笑了笑，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洪宝芸略想想，便没再压制，由着那丫鬟到了前院。
“老爷，少爷！史姨娘死在了郡主的院子里，郡主为了公主，害了史姨娘的命啊！”丫鬟扯着嗓子嚎，让众人都听了一个真切。
杨振云听后只是略皱了皱眉，杨太后今日要来大将军府的事情，他知道，事情并没有如同他想象的一般发展，但史姨娘的死，约莫是她自寻死路，被太后处置了。
杨振云不吭声，杨大人与辅国公却震惊的不得了。
辅国公不过瞬间便切换了脸色：“杨大人，我史家嫡出的姑娘嫁去杨家做妾，已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请杨大人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这么一个嫡女啊……”
辅国公说着话，老泪纵横。
杨大人比辅国公还懵，都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出的，怎么好端端的来参宴，这就闹出人命来了？
杨大人能给什么交代？不过是仗着是杨振云的亲生父亲，是韩容泽的长辈，才板着脸上前问韩容泽：“大将军是不是要给老夫一个交代？我杨家的人，进了大将军府，就这么被郡主夺了性命？”
韩容泽神色淡淡的从几人面上刮过，冷言冷语道：“若我记得不错，这次庆功宴，并不曾邀请了各府的姨娘？我韩容泽的未婚妻，什么时候还要招待各府的小妾了？
我这大将军府，是个什么身份的人都能进来的不成？哪个将死的濒死的都来我这大将军府溜达一圈，便说是因着我未婚妻而死？”
韩容泽话说的半分也不客气，连杨大人的脸面也不曾给，但这话说得虽无礼至极，但却说得没错，史姨娘不曾在宴客名单上，她若不来，也就没这事儿了。
杨振云此时也冷冰冰的说道：“父亲与其让人给个交代，不如管束好府里的后院，不过一个姨娘，登堂入室的到旁人府里去，岂不是落别府的脸面？倒好像咱们府里的姨娘高人一等，跟别府的正室夫人平起平坐一般。
至于什么公主善妒一说，更是无稽之谈，史姨娘自从进门，莫说是晨昏定省，便是连给公主请安都不曾有过，史姨娘从出现至今，哪一回不是给公主泼脏水，自己却在府里过着当家主母的日子？逼得公主怀着身子，还有避其锋芒，躲到宫里住着。
如此巧舌如簧，两面三刀的妾室，才是真正的乱家之源。父亲这会儿竟然还要大将军府给父亲一个交代，合该是父亲，母亲给大将军府一个交代，好好的新宅子，郡主还不曾过门，就要沾染了这样的晦气，是何道理？”
杨振云对杨家所行之事，厌恶已久，只父母亲族，他终是无法说太难听的话，因而一直以来，只坚守着自己的本份，原想着只要他始终如一的待端瑞便是。
但韩容泽提醒了他，女子立身艰难，他从前所为，显然不足以让端瑞面对风雨。
今日虽不知何故，但既然史姨娘已死，他便要趁此将心性立起来，让杨大人与杨夫人再不能用类似的事情，给端瑞为难。
冉洛立在垂花门里头，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原还要出去将那丫鬟带回来的，这会儿听着，倒是不用了。
冉洛笑着回了后院，这会儿杨夫人已经不闹了。
刚杨夫人闹了许久，什么话也敢往外头说，生怕那席面上的人听不见，恨不能揪着每个人的袖摆，将自己的猜测说一遍。
什么端瑞善妒，人怀着身子，还不肯放杨振云出宫来；什么史姨娘安守本分，半句不曾埋怨过；再说聆雪与端瑞公主的情谊深厚，两人是一道在祺云阁里进学的；再到今个儿，端瑞公主不曾来大将军府，分明就是要处置史姨娘，刻意避嫌。
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有一个，那便是端瑞借着聆雪的手，处置了史姨娘。
杨夫人起先以为史姨娘是被聆雪叫去训斥了，大吵大闹起来，是想要落聆雪和端瑞的脸面，可等聆雪出来，带出来的是史姨娘的尸身，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杨夫人嚎起丧来，毫不示弱，几乎是从端瑞嫁进杨家起开始埋怨，一路念叨着自己多么的不易，到史姨娘进门后，多么的体贴。
聆雪并不曾急着说话，因为席面上落座的不少夫人与姑娘们，并不曾附和，反而面对这样的杨夫人，有些欲言又止。
杨夫人自己一番唱念坐打，也只有史姨娘尸身被抬出来的片刻，让人有几分动容而已。
聆雪不说话，端坐在玫瑰椅上，静静的瞧着这一幕。
洪宝芸也不说，坐在聆雪的另一侧，时不时还能淡然的问聆雪一句：“这茶是不是凉了？换一盏热的来？”
被指责的凶手如此平静，杨夫人的哭诉仿佛撞进了棉花里，最后还是林老夫人因着辈分在，慢条斯理的说了句：“今日来参宴的，只杨家带了姨娘来，若论身份，贾府的丁姨娘也不差，丁枢密使从前的实权可比辅国公府大得多，也不曾见丁姨娘不知分寸的来参宴。
杨夫人口口声声说史姨娘安分守己，若真是安分守己，便该知道，今日这宴席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林夫人搀扶着林老夫人也道：“杨夫人，说句不中听的，若是我们府里办宴席，给各府的诰命夫人与嫡出小姐们下了帖子，却有一家带了姨娘入门，那是打我们的脸，我们林家遇着这样的，势必要将人撵出府去，根本不会如同郡主一样，还给史姨娘安排了座位。”
林家林大人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如今顶的是丁枢密使的位置，是宴席上头，除了聆雪，洪宝芸外，最有说话资格的人。
杨夫人带着史姨娘在临安城里招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知多少府邸瞧不惯，因而林夫人这话一出，众位夫人纷纷附和：“是这么个道理。这带了姨娘上门，算是怎么回事？倒怂恿着我们府邸里的姨娘不安份，好像她们也能跟着老爷们出门子似的，哪里能开了这样的先例？”
洪宝芸听着这话，冲着聆雪一笑，今个儿来的，不是诰命夫人，便是正室嫡女，将来嫁出去，也都是要做正妻的，正妻眼里，哪里能容得下妾室姨娘？
杨夫人被数落，当下不服气道：“史姨娘从前也是国公府的嫡女出身……”
“杨夫人也说是从前了，嫡女从小受的教导是什么？自甘堕落与人为妾，还想在外打交道，还跟从前做嫡女时一个样儿？杨夫人莫不是带了史姨娘招摇，告诉这些个嫡女们，便是与人为妾，将来也过得不差？
咱们临安城里头，自来是嫡庶分明的，杨夫人如今便带着史姨娘招摇，将来史姨娘若有了子嗣，岂不是还要压嫡出的一头？嫡庶不分，主仆不定，后院可不就失火了？”
这次说话的礼部尚书夫人，她瞧不惯杨家已久，连自家庶女都能不明不白的死了去，这后院得乱成个什么模样？
“我再说一句，咱们姜国的公主，只端瑞公主一个，公主是君，杨家便是尚了公主，也是臣，杨夫人埋怨的是什么？难不成还要公主怀着身子，给你一个诰命夫人行礼问安？
你是公主的婆母不假，可先国后家，难不成夫人还能大得过公主去？哪个府邸若是有机会尚公主，不得菩萨一样的供着？寻常府邸里，正室夫人处置个姨娘通房的，是寻常事儿，怎么到公主这儿，就先得忌讳着？”
有这些人开了口，洪宝芸也好说话了，笑着与杨夫人说道：“不是我非要与杨夫人您对着干，实在是您这样的行为举止，我不知如何招架，您府里的这位史姨娘，难道还能比我们府里的丁姨娘还尊贵？您这么带着史姨娘招摇，那日后我们府里的丁姨娘怎么压制住？难不成我还要笑脸迎着，让丁姨娘与我们爷出来应酬？”
杨夫人被一众人堵得厉害，扯着嗓子说道：“若公主自己能似贾少夫人一般应酬，自然是好的，可公主从不曾以杨家媳妇的身份露面，我年岁大了，自然要在身边带着史姨娘。”
洪宝芸笑了笑道：“杨夫人的意思，若来日我有了身孕，不便出门子，我们府里的姨娘就能翻了天不成？我如今倒觉着公主脾性真是好，若是我遇着这样的事儿，打板子不敢说，禁足抄女戒，总是有的。”
冉洛趁着这会儿功夫，挪到了聆雪跟前，聆雪瞧了她一眼，知道了前院的事情，笑着补充一句道：“洪姐姐说笑了，端瑞公主被史姨娘逼得有家无处回，怀着身孕，只能借住在太后的慈宁殿，哪里还能招惹了人去？只盼着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已经是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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