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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这其中已然不仅仅是从前关乎于李淳想要立党非党的意愿了。更为重要的,是昭示着皇帝李淳已然显现出了脱离党争而想要组建一只属于他自己的亲信的官员组的意图了。
不是想要换党,而是比换党更为严重厉害的事情。
这便是预示着,今后只要不是一心一意为皇帝李淳所考虑办事的官员,都随时有可能被以各种名义给拉下马去。
无异是一根尖利的针,随时都有可能刺入每个人的心脏与脑髓,带来杀身之祸事。
前朝局势瞬息万变,自然后宫局势也是如此。
便比如因着皇后盛萱的“伤心过度”,执意要在坤明宫中小佛堂为自己父亲左相维超度祈福,如此,她的身子开始变得虚弱了起来。这般的后果便是她没有力气去管理六宫中事,整个后宫的事情则是又交给了淑妃慧容与禧妃清漪给处置。
局势瞬息万变,足够让人应接不暇且不知如何站队。
而大多数人的做法则是,两头皆是尊敬供奉着,谁也不会轻易惹恼,两头皆是尊奉如菩萨。
一个有中宫的位份、家族的权势、加上腹中的皇子傍身。而另外一个有十数年未曾断绝过的恩宠、已然长大的皇子、膝下适龄的公主、六宫的权柄。
终究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而这也是皇帝李淳的意愿了。
他想要这两个人都能得到安稳富贵,尽管这两个女子早就是成了水火不容之势头,只是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女子,而另一个则怀着他的骨肉,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要如何去做了。
“娘娘可别太过伤心了,左相大人也是为了娘娘您。若是娘娘您如此感怀,左相大人便是在天上看着,也不安心啊。”
只是生身父亲,又如何能够不痛心。因着父亲去世所带来的伤心、悔恨、遗憾等种种情绪因着长久不能排解而交织隐藏在心中的最后的结果便是,盛萱开始日复一日的伤神消瘦,或是默默流泪,或是枯坐整日。
虽然她也会考虑到自己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而努力吃喝调养,然而心情上的不好,便足够影响到她了。
整日抑郁的人,即便是强行装作一副积极的样子,可是心底里也终究是空了的,再不能填补开来。
那个让盛萱又爱又恨的父亲,终究是永远消失在了这样的日子里,再也回不来。
她其实是恨的,她恨自己的父亲根本不管自己是否愿意入宫便把自己送入宫去为人妾室;她恨父亲永远只会把家族地位放在自己与母亲之前逼迫自己做许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她恨父亲以为了自己好的名义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让自己却背负那样恶臭的罪名。
可是心里,却也是爱的。
无论怎么样,少年时候的那份真心的疼惜与关爱;年长之后的时时探望;为了自己而与皇室争论;到现在为了自己能够还宫而隐忍不发。这些都不能说是自己的父亲全然不在意自己。
而或许,自己所经历的这些事情,也是自己的父亲当年所经历的。
这宫城中,京城中,看起来钟鸣鼎食之家,每个人,都无一例外,逃不开,躲不掉。
困在这般的权力场上,迷失心智,付出心底里的自由自在,将所有的快乐都全然交付出去。只是为了换这样一个结果,一个坐享富贵荣华却被紧紧束缚的结果。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应该要这个孩子了。
将来这孩子一生下来,只怕会重蹈宫城中无数个曾经血淋淋的覆辙。
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却是一辈子不能随心所欲,一辈子都得不到快乐。
盛萱努力不想让自己去想这些,只是她越是抗拒,却好似是陷的越深一般。
双雯对此给出的建议是:“皇后娘娘还是多出去走走罢,这散散心,或许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好。”
那是秋日里最后一点精致的景象。再过几日,便是凛冬,所以那是宫后苑能够绽放华光的最后的日子了。
“京城里其实还是比我们草原上暖和的。”珠兰扶着清漪:“姐姐别担心我,我穿的不算少,都习惯了。”
清漪点点头,“那就好,我就是怕你身子太弱了再伤着,毕竟是女子。”
珠兰却是黯然伤神:“如今我是不是女子,又有什么关系?一个被故国抛弃的寡妇,还配再做女人么?”
清漪知道自己的话是戳到了珠兰的痛点,却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安慰珠兰,反倒是听得珠兰自顾自地伤神着:“那又能有什么,我连家都没了,还做什么女人?父王说过我是草原上最漂亮的花,如今都离开草原了,怎么能绽放呢?”
清漪默然,却是紧紧牵住珠兰的手,对着珠兰宽慰道:“你放心,这里……便是你的家。”
可那终究也只能是说说罢了。
清漪知道,珠兰心里也知道。
更者清漪如今已然没有把这座宫城叫做自己的家的资格。
正经八百儿的,如今的中宫皇后才是这个宫城的女主人,才配管这里叫做“家”。而自己,兜兜转转,终究也只是个妾室,只是这座繁华巍峨宫城的一点点缀,是宫城灿烂的私有财产,是旁人口中的“家”的附属的物件。
“姐姐又伤心了么?”珠兰打量着清漪,心里却是懊悔了起来,说错了话,只怕清漪会更是伤心。
“没什么,早就习惯了。名分这件事情,除了看淡些,还能怎么样呢?”清漪懒懒道:“若有可能,我倒想要去你们真正的草原看一看,蓝天白云,肆意无束,那定然是极好的光景。”
“好,若有机会,我定然带姐姐去草原上赛马驰骋。”
“只是……我哪里能回得去啊?”
两个同样伤心失意的女子,如今处在一起,倒是颇有一分抱团取暖的意味。彼此诉说着心底里的心事,虽然最后可能还是没有什么用,然而只要将这心中的烦忧苦闷说出去,总是比憋闷在心底里要好上万般的。
若有可能,清漪宁愿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都不愿意醒来。永远都不用面对后宫的纷争,不用面对那个所谓的皇后盛萱,只有自己,随意肆意而活。
她太想抓住那些美好的东西了。可是直到最后,自己才发现,那些东西不但抓不住,反倒是把自己给带走了。
带到不知何处,只是虚无缥缈的地方,如梦似幻。
她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自己如今最是不想见到的人。
臣服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更何况那可是曾经被自己所打败过的人。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便是膝盖是铁做的,为着一切自己所想守护住的那些东西,自己都只能强行将自己的膝盖给软化下来,俯首称臣,卑躬屈膝。
皇后盛萱的脸色并不好,甚至还有一点苍白,自然是因着过度伤神失落的缘故。只是这般的不好,落在外人眼中便是别样的心思。
或许还能看看笑话。
就像是清漪当初所想的那样。
那个伤害过自己无数次,害死过自己第一个孩子的男人如今终于死了,那怎么着自己都是觉着欢快安心的,自然她也没有理由却觉着可惜等等。
罪有应得,那是世事的标准。
只是空闲下来,倒也会生出一星半点的悲凉来。但那也不是可怜,只是为自己,为这个把人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宫城的厚重穹顶。
人人相争相斗,轮番站在最高处笑看众人参拜臣服。可最后,却又好似谁人都是输的最惨那一个似的。
那个人终究不值得可怜,可若是换在另外一种角度,倒也是颇为无奈的状况了。
盛萱竟好似神情有些恍惚,眼睛亦是半睁不睁,看着也是实在没什么精神,“起来罢。”
珠兰因着清漪被废位降妃一事从而对于盛萱颇有敌意,因此倒也不怎么想要去理会盛萱,只是冷冷地站在清漪身后。清漪自然护着珠兰,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皇后娘娘也来这里散步么?如今快入冬了,娘娘可要小心些才是,您怀着身子,可别着凉了才是。”
盛萱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清漪护着珠兰的样子,语气亦像是吃了什么枪药一般一改往日柔和轻声的样子:“你倒是与珠兰公主姐妹情深啊!怎么?怕本宫吃了珠兰公主不成?”
珠兰险些要出来发作,却是被清漪给抢先一步:“这是哪里的话?珠兰不懂规矩,怕冲撞了皇后娘娘罢了。”
“若是怕冲撞,便不应当来这里才是。”盛萱越发没了好气性:“总比遇见了借着不懂你不规矩之名行冲撞之事才好。”
这下子,珠兰自然是忍不住,当即不受清漪控制站了出来:“皇后娘娘这话倒是好生没道理,臣妾虽是草原上出来的肆意些,然而基本的礼节自问好歹也是遵守的。且我为陛下所请的来大歆暂住,便是客人,娘娘不应当如此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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