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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姑娘，我到时辰更值了，你还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去外面拖延一下。”一说完话，那名差役就转身离去。
“明月姐，我要走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你本性是善良的。你且在这里支撑一下。我回去向大公子打听打听，看能否还有什么办法。”小鱼朝牢门那边看去一眼，唯恐又有人突然闯入。
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只怕又要给人家添堵了。
就在小鱼沉思之际，只听得明月喃喃自语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内：“谢谢，我是真的感激你，从内心感激你……”
小鱼欲要启唇，却又被明月抢先一步，道：“我最后还有个请求，能否让刚才的官爷替我松绑，我实在疼痛得难受，口燥?干得厉害。”见到明月眼中苦苦的哀求，小鱼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你——”
只怕你真正的意图不是这个！也罢，这是你的选择！
小鱼再一次将目光游走在明月身上，当她看到明月身上斑驳的鞭伤宛然在目，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上次被人施以极刑的场景，是多么的可怕，甚至她还可以感受到，肌肤上传来那阵撕扯皮肉似的痛楚，刻骨铭心。
那种可怕的疼痛，即使在睡梦中，也会被吓醒。更何况，明月姐现在正承受着这样的噩梦。见她死死地咬紧牙根，气若游丝的样子，小鱼终究还是不忍。
“这是你的选择？你不后悔？”小鱼推心置腹地问道。
听到这话，明月神色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尔后她苦笑道：“你果然心思慎密，还是瞒不过你。我已无颜面见二公子，就让曾经的最美好停留在这一刻吧。小鱼，能否代替我去问一声公子，明月糊涂做了错事，他还能原谅明月吗？”
泪如泉涌，眼泪终于将她的眼眶淹没，两行的泪水顺着两颊流进她嘴里，她放声痛哭。
不知怎的，小鱼内心有一股复杂的情绪在拼命滋长开来，她道不明白这种感觉，甚至控制不住，任凭一连串泪珠沿着两颊滑落下来。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她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痛楚，沉闷的，悲酸的，教她好生难受。
“嗯，放心，我会替你传达的。”头一遭，她清晰的感觉到，顶着冰凉的泪水说话，是如此之难受，叫人透不过气。泪水虽是冰凉的，咽喉却是像塞满了干柴烈火那般在燃烧。
就在这时，又听到背后牢门“吱呀”被打开的声音，小鱼赶紧擦拭下脸上的泪痕，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本镇静的神态。她回转过身，对着进来的差役微微一笑。
小鱼跟在差役后面，出了戒律房，在她一只脚迈出门槛之际，另一只却有意地停了一下，小鱼回转过头，最后看了明月一眼，仰天长叹一声，尔后牢门这才缓缓地被关上。
小鱼用手摸了摸胸口的蓝田玉环，这是二公子上次探望之时赠予她的护身之物，她一直戴在身上，虽然这个玉环与她只处了短短数日……但她一直视若珍宝。
小手来回抚摸几下，小鱼最终还是下了狠心，将玉环摘下，她神情由严肃变为亲切，对着前面的人轻声唤道：“官爷，请留步。”
听到这话的差役停下脚步，回转过身，狐疑地看着小鱼。
“不知小鱼姑娘有何吩咐？”男人的目光落在小鱼的身上，他那小眼明亮的闪动了一下，样子看起来倒像低声下气听人摆布的家仆。
毫不犹豫，小鱼干脆利落地开声道：“官爷，这是小小敬意，还望官爷收下。民女这有个不情之请，明月姐姐她一个女孩子家，受了这样的刑罚，早已没有反抗之力。还望官爷替她松绑，给她一口水喝，对她格外关照一下。”语毕，小鱼微微一揖身，“官爷的恩情，小鱼没齿难忘。”
见差役似有些犹豫，迟迟没能接收这块玉环，小鱼看透了他的心思，径直将玉环往他手里塞入，只见玉环一到他手中，顿然他脸上那抹迟疑烟消云散。
“小鱼姑娘所言甚是，她一个柔弱女子，受了这样的极刑，估计也不能有所作为。你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那名差役掉头往戒律室方向跑去。
良久，那名差役气喘吁吁地跑出来，道：“行了，我已替她松了绑，扶她到旁边休息，小鱼姑娘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吩咐其他人，好好照料她的。”
“民女谢过官爷。”小鱼偷偷掩下一抹淡淡的笑意。
明月姐，小鱼能做的就这些了，接下来的路你该怎么选择，就要看你自己了。小鱼无权干涉，也无能为力。
小鱼回首凝望少许，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袭上心头，她只得轻摇着头，转身，亦步亦趋紧随差役跟后，离开牢房。
回到卫府，她径直回到厢房内。这是下人住的厢房，与她同住的还有一名婢女，名唤小寒。两人甚少交谈，顶多是见面之际，规矩地问候一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这里离二公子所居住的冬园不远，从大门走出，左拐朝南，再走来百余米便可抵达二公子的厢房。这也是为了方便二公子有事使唤。
在卫府中，除了主人家的贴身丫鬟是住在主人厢房旁边的偏房里，剩下的丫鬟则都是居住在下人房。这也是小鱼进府之后所了解到的规矩。
“唉，好累。”小鱼蜷缩在床榻上，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敞开的窗户，轻风徐徐，鸟语花香，如此良辰美景，本应是令人舒欣的景象，奈何小鱼的心境却恰恰相反。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何时，双目轻阖，少许，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在小鱼沉睡之际，外面的窗户旁立了一道纤纤身影，只见那道身影静默地站在薄纱窗棂一旁，看着室内的人儿，少时，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双眸盈盈如水，刹时芳华乍现，迷倒众生。
他轻轻地喘着气，丝毫不想扰到屋内里沉睡的人儿，半响之后，男子轻轻转身，脚步轻盈地离去。
屋内的人早已酣睡如泥，压根没能瞧见刚才那一幕。
待小鱼醒来之时，外面已是天黑。
“完了，我忘记给二公子请安了。这该死的记性……”小鱼猛然想到了这事，她用手狠敲了一下额头，她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却不料在门口被什么撞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趴在地上。
“疼……疼……”小鱼吃痛低喃几声，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对面同样被撞得四脚朝天的人身上。
“小温，你没事吧？何事如此慌张呢？”说话间，小鱼已爬起身，径直走到小温跟前，一把将摔倒在地的人扶起，又细心替小温拂去沾满泥沙的湘裙，做完这一切后，小鱼才站起来，狐疑地盯着面前的人。
“不好了……那个……不是，我……”由于一时的惊慌失措，倒叫对面的人说话语无伦次，甚至小温还捉急地握住小鱼的双手，站在那儿吱呀半天硬是没能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让小鱼更疑惑不解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小温慌张成这副样子！
“不要慌，慢慢说。到底发生何事了？”小鱼话语温柔，如似春风暖意，倒叫对面之人渐渐平静下来。
“小鱼姐，二公子找你过去，说有事商量。还有，夫人让你今晚过去秋园那边给明月姐守灵。”小温率性一口气把全部的话都讲完。
什么？守灵？这——这到底。
直至许久，小鱼都呆鄂地站在原地，耳边一直在重复小温刚才那一席话。守灵？给明月姐守灵？
“这——这——”消息来得如此突然，以致小鱼惊讶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那两只眼睛，睁得圆大的，她就这样呆愣愣地立在那儿，久久不动。
“听大公子说，明月姐画押认罪了，并在牢狱中服了毒药，就在傍晚时刻，温大人差使人将明月姐的尸体运送回卫府。夫人说了，要替明月姐办个丧礼，好好安葬她。还让我传话给你，让你今晚过去秋园那边守灵。”
小温见到小鱼姐表情呆板，唯恐她没能听明白自己那一番话，便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小鱼微阖双眼，迅速整理一下恍惚的神思，她摒弃了脑袋里那纷乱的思绪，回神过来，咬了咬唇辨，漫不经心地应允一声。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她早已知道明月姐的选择，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她才彻悟，这个结果并非是自己能承受得住的。
明月姐，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宁可留住曾经的记忆，也不想破坏掉你在那人心目中那份美好。这份傲然，坚决，着实使人敬佩。
罢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小鱼姐，你在想什么？”小温迷惘扯了扯小鱼的衣袖。
小鱼如梦初醒，她浅笑，道：“没有，只是这消息太过突然，我一时接受不了，这才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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