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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没等他发作,那桌上正斯文喝粥的少女又慢悠悠地飘来一句,“下山前师傅交待过,让我们出来行走江湖一定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千万不要将钱财外露,以免徒添事端。若是不小心惹得那贼惦记,一个顺手偷光了咱们的银子,到时候咱们可要风餐露宿了。”
这话说起时,承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端着酒杯转饮,闻言一口酒猛呛在了嗓子里,立刻辣得他面孔涨红,很是痛苦地不断咳嗽起来。
看到面对的将军正冷着脸瞪了自己一眼,他忙捂过脸一边拼命猛咳,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
哎哟,这叫个什么事?
自家将军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这样悉落过,今儿个倒好,不仅嫌他们碍眼的有了,竟还有讥讽他们是那惦记人钱财的肖小毛贼来了。
这还真是有眼无珠至极,竟把个美玉当成块臭石头了,看将军这脸黑的,怕是接下来该给这些人好果子吃了。
正想着,便见自家将军将手中酒盏一放,人已起身离位,不待邻桌的人有所反应,已旁若无人地坐在了人家桌前,扬声吩咐道:“小二,去添几只酒盏,再来一壶醉春酿。”
“这个……好嘞,小的这就去拿。”店小二有些迟疑地瞧一眼这桌的客人,见他们个个皆无反应,忙应了声,快步准备去了。
“几位,不介意在下借位一坐吧?”
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品,俱是清淡精致,很是可口养生。
齐弈朝着对面自始至终未曾开声的男子微一抱拳,算是打了个招呼。
苏墨俊眸微抬,整张面孔平静无波,略显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讥诮:“介不介意,阁下不是都坐下了吗?”
“如此甚好。在下一贯喜好结交江湖人士,看几位身手不凡,想必师出名门,不知师承何门何派?”齐弈也不计较对方话里有话,只目光一转,再度落到身侧容貌寻常的少女面上。
“行走江湖,想要打听别人的来路,通常不是该自报家门以示诚意吗?啧啧,我看阁下这架势,倒像是官府衙门的做派,根本毫无诚意可言。”长安满脸质疑,见对方微微变了脸色,转头又朝着身边的公子劝道:“公子,江湖险恶。这样的人,咱们还是不宜结交的好!”
“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简直狂妄至极!”
那边好不容易平顺下来的承顺听了这话忍不住眼皮一跳,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整个人暴怒而起。
听这几人的口气,分明是哪个门中学艺刚刚下山见世面来的无知小辈。
这般的口没遮拦,不是人傻犯抽,就是确有真才实料,傲慢得不可一世的主。
在京城呆了那么多年,承顺见到狂妄傲慢的人委实不在少数,但再狂妄的人在自家将军跟前,也从来都是夹起尾巴做人的份,哪敢这么不要命地出言顶撞。
可眼前的这几人不仅顶了,还大大不将自家将军放在眼里,简直是狂妄透顶,典型的欠收拾!
下一刻,承顺的那把七星摺花刀已“咚”地一声钉在了苏墨等人围坐的那张餐桌上,震得桌上菜盘立时“哗啦”作响,也惊得店中的伙计吓白了脸色,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怎么,这便是阁下所谓的结交之意吗?”
苏墨蹙眉看了齐弈一眼,忽地抬手一拍桌面,但听菜盘齐齐发出一片轻微闷响,面前钉在桌上的那柄锃亮刀身已瞬间震离桌面,随即被他衣袖一拂,那刀身便凌空直逼承顺面门而去,惊得对方身形立闪,但听“咚”一声骤响,锋利宝刀已被牢牢钉在了墙角的那根柱身上。
一动一静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而这小小的一出手,齐弈已看出对方内功深厚,绝不在自己之下。
“承顺!”
沉声喝住身形暴动的承顺,他抬袖一扬,将其稳稳拦住,“不得妄动!”
转而朝着对面的男子双手一拱,朗声道:“阁下好身手,在下佩服!”
“哎,酒来了!”取酒的小二适时来到大厅,见着眼前情景明显一愣,下意识地止了步,停在一边不敢上前。
齐弈见状一招手,吩咐道:“将酒拿来!”
见那小二谨小慎微地跑过来,朝着众人免强挤出个笑脸,快速将酒壶与酒盏在桌上摆好,便交待一句“几位客官请慢用”,很快退开一旁赶紧离得远远的去了。
“方才是我失了礼数,在下自罚一杯,以示敬意。”
齐弈朗声一笑,径自取了酒壶倒满杯中,朝着苏墨等人一举杯,随之仰头喝了个干净。
很快他又将其他几只酒盏均倒满酒,而后将其中一只递至苏墨跟前,笑道:“方才这位小哥说得不错,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姓齐名弈,定京人氏,在官府中有着一官半职,虽非江湖中人,却自幼向往有朝一日可以不受拘束,自由行走江湖。今日有缘遇见几位,但觉气势非凡有着大家风范,不知几位可否赏脸,交齐某这个朋友,与尔共饮一杯水酒?”
这样的齐弈,倒让苏墨刮目相看。
说来他二人虽皆是皇室宗亲,齐弈也只大了他两岁,但身份却比他要高上许多。
乃是皇长公主与当年赫赫有名的威远侯的独子,更是先帝亲封的锦轩世子。
记忆中的齐弈,因幼时皇姑祖母时常当众夸奖自己天资出众,他便处处要与自己比较。
从吟诗作赋、骑马射箭到习武练剑,齐弈样样不肯输过自己,总要皇姑祖母一并也将他夸了去才满意。
他还记得自己六岁那年前往天玑门拜师学艺的那日,父亲带着他前去宫中跟皇姑祖母道别,齐弈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急火急燎地跑进宫,上来便抱着皇太后的胳膊不肯松手,硬是要跟着一道去。
这可将长公主给急得不轻,哄劝半天无效,最后还是苏墨的一句话才让他放弃了同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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