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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在三十三层所见的神像一致，顶层塔中的神像仍是那个姿容极美的男子，唯一不同的是，这层的神像姿态是半卧着的。
宝幔轻垂，妙花遍地，五彩璎珞镶嵌其间，莲华宝座金黄通透。
那涅磐神单手懒懒撑托于脑后，一手拈一支含苞待放的曼珠沙华悬于眼前似在观赏；一脚垂地，一脚随意地支放在身下的莲华宝座之上，明鲜的衣摆层层尽铺于脚下，神情慵懒随意，说不出的华美惑人。
“都说神仙庄重，神圣不可侵犯，怎么这位上神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看了半晌，唐若华禁不住摇头失笑，“我猜他渡劫前，定是位放荡不羁的逍遥神仙。这般的自在从容，当真是令人罕见。”
“哦？”苏墨微微惊奇，看着眼前端庄神圣的神像，眼里生出些许异样，“怎么说？”
“你看呀，他不似一般佛像那般拘于形表，不是端站着便是结跏趺坐。居然随心所欲地半坐半卧，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是否会让世人吃惊震撼，这难道还不够特立独行吗？”唐若华微歪着脑袋，面带笑容，眼睛始终落在身前的佛像上，目中光彩点点，分明是对眼前的神像欣赏不已。
“你确定，他是半坐半卧着的？”苏墨眉峰轻蹙，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结坐得端端正正的神像，如何在她眼里成了另一副模样。
莫非，这是因为精魄香所产生的幻象？
可他分明还未布阵，就算这香有奇效，但没有结魂阵的牵引，也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怪象。
那唯一的可能……
唐若华听他语气不对，迟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蓦然瞪大了眼，惊呼出声：“涅磐神！”
这一下，她惊得险些灵魂出窍。
她竟然在凤临的身后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本是个神像的男子，竟悄无声息地飘下神座，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手中的那支艳红花苞悠悠递向她，似是邀她共赏。
“若华？”
苏墨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神不守舍地直直看着自己，又分明不是在看自己，心中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连唤两声她皆似听不见，却听她在惊呼一声“涅磐神”后，忽又悠悠发出一声叹息，久久在塔中回荡：“妙花易逝，恒沙不改。你取妙花还是沙？”
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贴着耳朵响起。
似气流、似风声，又似谁的叹息无处不在地回响在唐若华的耳边，让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男子挥袖轻轻一拂，眼前的一切便立刻换了样貌。
“凤临！”
唐若华心底一惊，急急伸出的手还未及抓住凤临的衣角，便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于自己眼前。
“你将他弄去了哪里？你，是我的幻像？”看着眼前的男子仍是笑意吟吟将花递向自己，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怀疑不已。
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记得自己在暮丘林中曾陷入过一次幻象，那是玄幽子布下的落魂阵，才令自己失去判断。
可方才自己分明是和凤临一起在渡神塔的顶层，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鲜花遍布、云霞漫天的地方？
莫非，这就是神息的力量，有着改天换貌，侵人意志的能力？
想到这儿，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定定看着眼前的“神”，平静地伸手去接“他”递来的花枝。
这一刻，她明显看到对方的神情微微变化，眼底的笑意渐渐化成一丝意外，一丝触动。
而她手中的花枝，自她接过后的刹那，便开始发生着神奇的变化。
原本将开未开的花蕊，一经落入她的手中，居然悄然绽放，开出了世间最美的花姿，霎时幽香遍生，美妙不可方物。
“为何选花？”唐若华听到“他”在问自己。
那让人几乎信以为真的存在感，让她明知是幻还是忍不住回答出声，“恒沙虽久，却需渡过漫长的岁月煎熬，静静任风吹日晒，最终也不过是一地金黄，看似神圣，触之遥远；亦或他人指尖的一抹流沙，风吹即散，无迹可寻。
而花开虽短，却有着明艳的色彩与芳香，即使凋零与枯萎，冬去春来，轮回过后，它仍会再开。”
“是吗？”“他”怔住。
似乎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些，又似他经久不息，只为等这一个答案。
良久，唐若华看到“他”忽然重又恢复了先前慵懒怡然的神态，朝她璀然一笑，转身移步轻轻向远处而去。
每走一步，“他”的脚下都开满鲜花，随着“他”衣摆的掀动而翩翩起舞，瞬间将她看得痴了。
“你是谁？”
目眩神迷间，但听“他”悠悠而问，身体却已飘至半空，踩着软软云霞，悠然漫步云端。
这一仰头，唐若华才发现，“他”居然赤着双足径踏云颠。
那双足晶白无瑕、纤长如玉，看起来赏心悦目，丝毫不感到半点惊世骇俗，相反让人心底安宁一片。
这一怔愣，她不觉喃喃应道：“唐若华……”
“——唐若华……”“他”亦轻念。
半晌，再轻轻一叹，似带着无限遗憾，又似化去万千遗憾，再无牵挂，“你不是她……可你，却给了我最好的解答……恒沙如何，落花又如何……我与她，到底选了不同的路，也罢，也罢……去吧……”
云袖一挥，唐若华但觉一股神奇力量将她骤然推出那片天地，令她一个站立不稳，身体已失去重心平平向后跌去。
“若华？”
苏墨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儿无端后跌，忙一把扶住她，看着她眼神由迷茫逐渐变得清明，一颗心也终于落定下来。
“凤临！”唐若华下意识地伸手抓着身前的一物，再睁眼发现手中抓的竟是凤临的衣袖，不由呆呆地四处张望，确定自己仍在先前的塔层时，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却又怅然若失地无奈一笑，“果然是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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