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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输送了少倾功力，唐若华的手便被齐弈及时按住，转头看去，见他面色虽仍白煞，眼神却相比方才要清明了许多。
唐若华微微挑唇，“真没事了？”
他这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她十分怀疑，他怕是压根就不会泅水。
“嗯。”齐弈低应一声，缓了缓方免强坐直身体，扯扯唇角，道：“看来，我又弄巧成拙了。就与当初坠崖一样，若我不伸这一手，也不至陪你一起掉下去。”
“你错了。”唐若华没好气地削他一眼，“落崖那是你害的我，不慎连累了你自己。方才那还是你害得我，但却被我顺手带下的水。我想着反正难免一掉，自然不能留你独自在这儿闲闲看我笑话；况你说自己会泅水的，掉下去了我便可以抓着你充作救命稻草不至于太心慌。谁成想，你居然不会泅水，先前那是都拿大话诓骗我呢。哼哼，怎么样，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还好受不？”
她那如同抓着自己小辫子的得意模样，让齐弈忍不住摇头一笑，无奈道：“你见谁被捆成个粽子般还能泅水自如的？”
唐若华嗤鼻，不以为然道：“所以呢，你就给吓得面如白纸、魂不附体了？”
迄今为止，她虽从未习过泅水，但却是自幼被师傅泡在药桶中长大的。
对水的浮力她早已悉知，遇水并不会惶然失措，令自己陷入危境当中。
尽管头脸被水淹没的瞬间她大脑亦有过短暂的空白，但很快便觉有一股柔和的水流包裹住全身，让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顺着水力的托浮而动一举冲出水面。
若不然，就齐弈这种状况，别说等他来救了，他能自己侥幸不被淹死就算命大了！
齐弈张了张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只是低低一叹，自嘲道：“我这样子，确实让人难以信服……还好有你……唐若华，你又救了我一次。”
说着他轻松起身，一扫先前的狼狈，边拧挤着湿透的衣裳，边道：“再这样欠下去，我快要还不清了。”
“得了吧！你不计较我拖你下水就好，我也不占你这个便宜。追根溯底，到是我的不是。”见他眉眼间神态已然恢复正常，唐若华心知他这回是真的没事了。
看他微微意外地看过来，她唇角轻提，歪着脑袋用那双晶亮摄人的美眸直直盯着他瞧；直瞧得齐弈心底发毛，终于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湿湿的脸颊，问她：“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好奇。”唐若华答得干脆。
齐弈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原本皙白的面上迅速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尴尬道：“好奇什么？”
唐若华也不跟他打马虎眼，直接道：“若我猜得没错，你从前一定有过不慎落水的经历。想来这经历定是惊恐难忘，一直被你深埋于心。连我这种初次落水的人都没你反应激烈，何况你一个大男人！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见你怕成这样，除了记忆深处的恐惧，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解释你的反应。唔，你别担心，我虽好奇，但还是尊你的选择。若你不想说出来就不说，不过以我身为医者的角度，我建议你还是别闷在心里的好。外伤治起来容易，像你这种的可属于心疾，最是难治。”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其实眼中的光芒早已出卖了她心底的浓浓好奇，让齐弈心底一柔，俊眸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缕笑意，“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嗯？”唐若华神情一振，安安静静地单手支颐，示意他接着说。
齐弈微微沉默片刻，似是努力克制心底深处的恐惧般，目光复杂地望着已恢复平静的水面，低低道：“你猜得没错，我在少时，确曾经历过一次可怕的意外落水。那是在我十岁那年，有日母亲带我进宫参加皇祖母的寿宴，我因无聊，便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甩开随从侍卫，独自偷去了禁宫莲湖。”
“莲湖？是昭和宫那个莲湖吗？”听他说起莲湖，唐若华不由目光微讶。
齐弈点点头，继续道：“正是那曾经名闻天下的宫廷莲湖，如今早已荒废多年、野草丛生。那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沉闷，我自宫墙外远远便闻到一阵莲花清香，便趁守卫不备，翻墙潜了进去。
当时湖边便已滋长了半人高的野草，湖中满池莲花却开得正盛；野生的水鸟与湖鸥惬意地于湖面掠翅而翔，迎面吹来的清凉湖风瞬间吹走满身的躁热，让我顿觉这样一个仙境般的地方却常年禁锁当真是暴殄天物。
刚好湖边一道景致处泊着一叶小舟，我仗着自己早已习会泅水，便肆无忌惮地跳上那舟独自荡进了莲花丛。
初时风清云淡、湖风习习，吹得人惬意自在，好不快活。
不知不觉，我便划到了湖中央，置身于一片清静至极又舒服无比的世界。
那时的我，只当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比不上这样一个人间仙境；暗想着以后但有机会，便要来此歇上一歇，当作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境地。”
“那后来呢？”听他忽然低声不语，唐若华心知那让他恐惧至深的原因就要揭晓了。
果不其然，齐弈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面色，在说到这里时，再度暗沉了下去。
眼底亦是布满浓浓的阴霾，双手随着他心底的波动而紧紧拧着一处衣角，似乎那是一根救命之草，将之死死攥在手中，“后来我便悠闲地躺在舟上任水波逐流，不知不觉，便眯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却是被陡然刮起的大风吹醒的。
睁眼的瞬间，看到原本亮堂的天不知何时骤黑了下来，如泼墨般，乌云罩顶，光影全无。紧随而来的是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的狂风，那风一阵紧似一阵，比之平地，湖心的风要更急更大。
湖水已浪花四起，我慌忙跳起来拿起船桨，手忙脚乱地拼命往湖岸划。
可风急浪大，小舟被水浪冲击得左摇右摆，根本无法控制。
我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舟身被水浪冲起老高，于湖中心不断打转的可怕命运。这时我开始慌了，自我安慰着没事，反正我会泅水，就算不小心掉下去了，也不会被淹死。
可命运就是爱捉弄别人，我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
说到这儿，齐弈不由自主地拧紧俊眉，面上呈着不愿忆起的痛苦。
“别太免强自己，若是实在痛苦，就先不要说了。”见他这般，唐若华忍不住伸手去抓住他正无意识紧攥成拳的双手，下意识地握了握，希望能够安抚到他此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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