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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腿脚一经触地便带起一阵钻心的疼，令他疼得冷汗直流，只能免强悬着一条腿由人搀到了苏万昀的跟前。
“你的腿怎么了？”光影下的苏万昀一动未动，目光淡淡扫过苏烨的腿，声音听起来沉稳无波。
苏烨免强朝他行了一礼，才道：“儿子向父亲请罪！儿子今日犯了大错，接错了线报不小心误伤了二弟，儿子愿接受一切责罚，请父亲降罪！”
“我在问你，腿怎么了？”苏万昀语调不变，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威慑，令苏烨心中敲鼓，忙紧声道：“是儿子不慎，遭二弟的墨卫打马经过时不小心撞断。”
“是不小心吗？”苏万昀声音微提，那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带了些怒意。
这怒意令苏烨有些摸不着头绪，却深知自己唯有表现出维护二弟的样子，方能令父亲有所信服。
于是他略一点头，“是！”
“那你今日伤你二弟，也是不小心造成的？”
耳听得父亲沉声逼问，苏烨心知这才是父亲想问的重点。
但见他一张苍白如纸的面上很快露出无限悔意，立时痛心疾首道：“这是儿子的过错。儿子接到线报说，那一路上暗助唐家余孽的几名同党正加紧赶往京地设法营救唐清境，故一早安排人手伏击在西郊林外，只想将这些逃犯的同党一网打尽。却不想，出了这样大的乌龙……儿子现在心中悔不当初，若我能够及时发现今晚被伏击的人是二弟，断不会造成这样大的损伤。不仅连累二弟性命垂危，还令父亲派出的杀手及苏家军也损伤惨重……我对不起二弟，更对不起父亲对我的信任及委以重任！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但凭父亲责罚，绝无怨言！”
说着，他强忍腿伤执意跪身下去，那悔恨之情溢于言表，字字句句自责不已，令人见之动容。
苏万昀却只冷冷看着他，对他的下跪无动于衷，仍是寒着一张脸，面上看不出内在情绪，“今晚让你去办的正事，你办妥了吗？”
“回父亲的话，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请父亲放心。”
尽管心中对那边的情况无法预料，但苏烨不想在此时再触怒父亲，故先含糊其词以拖得一时是一时。
不想头顶上却传来一声冷哼，分明是苏万昀不满他的回答，冷声道：“我要你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不是让你一句放心就可打发。”
“儿子不敢。”苏烨忙低下头，道：“今晚儿子亲带了五百精兵伏于十里坡，一举将晋王的人马困于阵中，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阵脚大乱。那银甲军虽然厉害，但到底与我方兵力悬殊，根本敌不过咱们的苏家军。儿子离开时他们已是瓮中之鳖伤亡过半，那晋王又中了儿子亲手射出去的致命毒箭，想来此刻俱已伏诛无疑。”
“好！”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陡然大喝，令苏烨正心中微喜，却冷不防被苏万昀一脚重重踹上胸口，直将他登时踹飞上后方的舆架又旋即跌滚在地。
一时只觉前心后背满心窝地窜疼，令他一口血喷出老远，痛得发不出声来。
“好你个狼子野心的东西！”苏万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恨地看着那下作的孽子，怒道：“原来你还知道你的箭上淬了剧毒，你却用它来射杀你的亲弟弟，还敢跟我狡辩是误伤！”
“……请父亲明鉴！儿子……儿子真的不知道那人会是二弟，真的不是有心伤二弟的……”
苏烨连忙否认，艰难地从地上撑起，不顾疼痛地向着苏万昀跪爬而去。
然而他还未爬到苏万昀的跟前，便被其再度一脚，重重踢倒一边，吼道：“你不知道！区区逃犯同党，要你舍下伏击晋王跑去增援？眼下不仅害得墨儿命悬一线，更令余下的苏家军全军覆没、让晋王逃脱，你该当何罪？”
这个消息当真令苏烨震惊不小。
他本以为就算自己抽兵离开，余下的兵力也足以将晋王的人马围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全军覆没？
“怎么，你不信吗？”
见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苏万昀的心底便气不打一处来。
但见他衣袖一挥，命道：“李青，把人带过来。”
不多时，一个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男人便被带到了苏烨的跟前。
定睛看去，那人正是先前苏烨留下的苏家军中负责善后的守领秦夜。
“你自己问问他，自你走后，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事？”
苏万昀重重一哼，声音里满是极力克制的怒意。
若今日这一切当真是这个孽子故意为之，他就算在此一剑亲手杀了他，也绝不能留着这个祸害。
苏烨一见秦夜这个模样，心中再也不敢存半点侥幸。
待从秦夜口中证实了他们留下的苏家军被一队来历不明的神秘人全部歼灭后，他不由在心底飞速地计划该如何借口才能推脱自己的责任。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亲眼看见晋王与二弟都中了他见血封喉的毒箭，就算一时撑着不死，也注定逃不过毒发身亡的命运。
于是，他拖着伤腿一路爬到苏万昀的跟前，对着他“咚咚咚”地在地上连连磕头，哭着请罪道：“是儿子糊涂，自以为胜券在握，根本没想到对方还有援军在京，一时大意造成了这样不可换回的败局，请父亲治儿子的罪吧，儿子甘愿以死谢罪。但儿子绝无残害二弟的心思，也绝不敢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错事，儿子真是一时不察才误伤了二弟……儿子死不足惜，还请父亲千万明鉴，儿子不想留下这样一个令世人不齿的污名，这样儿子就算是死也不能心安！”
“你做了这样的事，还在乎名声吗？”
苏万昀气得手指发抖，眼看着这个在眼前磕头如捣葱的长子，心中开始不确定起来。
一直以来，他对这个儿子都不甚喜欢，而他却始终对自己恭敬如一；即使明知自己厌恶他的出身，也从无怨言，尽心尽力地帮着自己打点府内外各方面事务。
尤其是这几年自他入朝为官以来，对自己也起到了一定程度的帮助，若日后他能一心辅助墨儿，那必将令苏家的地位如日中天，谁也无法动摇。
可今日……
听出父亲语气中的犹豫之音，苏烨心底一喜，却猛地抬起头，目光坚毅地看着他，沉声道：“若父亲不信，儿子原以死明鉴！”
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拔出腰间佩剑，照着自己的脖子便生生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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