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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营的士兵见自家素来威风凛凛的将军竟一脸谦卑地跟在那少女身后，言谈举止极为恭敬有礼，一时间不由得暗暗侧目。
须知自家将军从知道皇上派个小女子来边关时，便明确表示过，女子入军营是为不祥，就算她是皇上派来的，也定要好好杀杀她的威风。
可如今……
回程的路上，看着身侧静静策马而行的少女，赵龙终于忍不住将心底按压了半天的疑问问了出来：“唐将军，适才我见你已一举压制住了那杨将军及其一干将领，却不解为何最后，你又将主帅之位还了给他？”
唐若华闻声朝他歉然一笑，先致歉道：“适才我独自托大，在大家面前表现得狂妄自大，让赵将军见笑了。”
“唐将军不必如此，那杨子恒身为一代将军却以貌视人，本就眼光太过狭隘，即使你不这么做，我与苏将军也定要替你撑腰，杀一杀那杨子恒的威风的！”
赵龙笑着摆摆手，顺道将身旁一路上默不作声的苏墨一道提了一提。
唐若华从余光打量到，苏墨只微不可见地朝赵龙点了点头，却是看也没看自己一眼。
这些日子行军赶路，她刻意避着苏墨未与之私下单独说过一句，而苏墨也从未来找她说过与军务无关的话。
二人的关系不知何时，竟已降至冰点，让她每每想起总有丝难以言说的怅然，硬强迫自己不去理会，暗道如此才是两人应有的关系。
甩了甩头，她将脑中浮出的不该念头用力甩开，努力让自己心无旁鹜，道：“不瞒将军，其实今日我这般的咄咄逼人不过是仗着皇上给的权利，论自身的能力，我却清楚根本还未能达到坐镇主帅的地步。”
见赵龙不予认同似要劝说，她忙继续道：“说起来，这杨将军虽然狂妄，却不是无能之辈。火岚此次的大举进犯本就是南宫九黎一手策划的，此人诡计多端、老谋深算，在火岚深得皇帝器重，他的手段，放眼六国未必有人能够轻松应对。若非我们侥幸提前获知消息，又有杨将军多年来的作战经验支撑，凭火岚如此疯狂的战术，只怕等不到援军赶到就被攻破关门了！我先头拿那样重的话去苛责他，不过是料定他不及我们消息灵通，想以此作为压制他的把柄。但论到接下来的兵力分配，我们初来乍到，未必有他经验足。如果我一味托大抢了主帅之位却分配不当，届时若此人气度高，或许还会提点一二；若是气量狭小，只怕就要等着让我吃了暗亏再来出面干预。可对我而言，能够鼓舞将士一心、同心齐力共御外敌才是最重要的。若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那些虚名不要也罢！”
赵龙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唐若华的话。
那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墨却突然开口道：“你这想法是好，可却又不见得全好！”
唐若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等着他自行接下去。
谁知苏墨却只说了这句，便没了下文，让她不由讶异地转头看过去，询问道：“苏将军有何高论，还请明示。”
赵龙是素来知道二人恩怨的，此刻夹在二人中间，只觉两边升起的高寒气息让他下意识地缓了缓马速，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些许。
“我以为唐将军是聪明人，当是慧眼识人，知道什么人可以按什么位置。然听方才你那一番言论，却又觉不然。那苏某便明说了吧，唐将军今日已深刻领教了那杨将军的以貌取人之狭隘气度，虽说论带兵打仗与熟悉地型其或许胜过我等，然此等将领小胜还可，一旦打出名扬四海的大胜仗，必将飘飘然忘了自己身份地位，他日轻慢同僚、妄自尊大，甚至轻视敌情也是理所当然的。让这样的人统领大军打赢与火岚这等强国之战，我看于他，于天曜，都未必是好事！”
苏墨这回倒没端着，话虽不大中听，语气却甚是平和中肯，显然并非是想予唐若华难堪。
听了这些，唐若华也立时领悟了个中利弊，却仍是迟疑道：“那依你之言，此事该如何解决才算合理？”
无论自己还是赵龙、苏墨，皆是不及杨子恒对边关形势的熟识，用兵虽是各有所长，却无一人有这等关谷作战的经验。
加之守将兵士素来起着主导地位，援军虽数量上大过他们，但却也不好喧宾夺主，反抢了他们的主导地位，此乃对这么多年辛戎边关的将士们十分不公平，也易让援军滋涨气焰，变得趾高气扬、妄自尊大，反于大局不利。
见她没有反驳而是认可自己的观点，苏墨面色微霁，不动声色地将马头往她身边靠了靠，边行边道：“此一战的成败不仅关系着将领的能力高低，也关系着火岚那头的内部变动。若非我们提前得知消息，那杨子恒此战必败，只是时间早晚之事。可我们一来形势立变，他不仅不用担负失败之名，还极有可能获得嘉奖，有此他便该知足了。我所说的这前后两大因素皆是与你大有干系，这也便是皇上大力任你为帝王师将军的重要原因。有了这份特权，你可以将主帅之位暂且交给杨子恒，但待三军适应了关中战事之后，便该重新掌获大权。至于眼下，若那杨子恒领军得当，我等三军便全权配合，反之则立刻撤下他的主帅之位！”
“嗯，我明白了。”唐若华领悟地点点头，转颜谢道：“如此多谢你提点，届时也要仰仗你与赵将军对我多加支持了！”
说完她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竟只剩了苏墨一个，扭头一看，赵龙竟与云哲等人落后了几丈远，也不知是否听到她这句，竟是没有半点反应。
苏墨的唇角不经意地挑起，话却变得不客气起来：“仰仗就不必了，只要平日你不终日冷着一张脸故意排挤我，让我武卫军的人都以为我欠了你八百两银子，便算你有良心了。”
“……”这会儿的苏墨，似又回到了当初去雪老城时的样子，冰言冷语，漫不经心。
排挤……
唐若华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她只是不想让自己与他靠得太近罢了，没道理他对自己冷冷淡淡、视若无睹，她却要赶着上去对他挤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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