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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满叹了口气，同齐别枝解释了一番。
齐别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许久才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这一句话，却像是一个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徐大夫忍不住踉跄着冲到了齐别枝面前，颤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齐别枝叹了口气，伸手扶着徐大夫坐到了座位上，这才说了一句：“早年间，我娘倒是同我说起过些许往事，只是……那时候我爹脾气太差，整日里好吃懒做，我娘也没有太多功夫同我详细描述她的过去。我娘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旁的指望，就盼着我们姐妹三人能够嫁个好人家。我娘本想亲自为我们挑选夫婿，可常年累月的辛劳让她到底还是撑不住，不久之后就一病不起。那时候北风家里大抵是希望能够尽快让他成亲收心，不要一门心思只扑在做学问上。论理，我们这样的人家是配不上胡家的。可我到底还是嫁给了胡北风……”
齐别枝的嫁人给了她娘新的希望，只是可惜，齐家的三姐妹，只有齐别枝一人的婚姻可以称得上是圆满。
她们姐妹三人相继出嫁后，她娘便像是完成了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撒手人寰。
第二年，她爹便因为家里没有人伺候生生将自己给折腾死了。
汜水湾没了爹娘，姐妹三人从此再无相见。
若不是因为周雪梅的婚事，齐别枝也不会这么快找到顾小满，也不会这么快再次见到齐苒。
她说：“齐苒身上总带着几分爹的影子，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她更像我娘，被自家男人那样折磨，也不肯离开，死死地守着所谓的夫纲伦常那样委屈的过一辈子。徐大夫，我听小满说过。齐苒那丫头用一封空白书信骗了您十两银子，这钱，我会还给您的。”
“不必。”徐大夫摆手，“是我对不起你娘，如今你妹子便是在讨我十两银子，也是该讨的。”
“您又不是我们的爹，哪有让您为我们出钱的道理？徐大夫，齐苒脑子有毛病，您不必与她一般见识。若说我娘去的急，在这世上并没有留下什么。”齐别枝皱了皱眉，神情中也有几分遗憾，“到底还是那时候太穷，我娘那还能留下什么东西呢？便是真有值钱的，也都补贴了家用。徐大夫，您如今对我娘的思念，说到底不过是您的歉疚在作怪。可我娘这一生，怨不得您。相反，如今还能得您惦记，倒是我娘的福分了。”
徐大夫神情晦暗，心情明显低落了不少。
他盯着手里的茶杯，沉默了好一阵子。
“徐大夫，您从前不是说，您的心愿就是想要见到我外婆的孩子们，将来好生照顾我们这些后辈吗？怎么如今瞧见了我姨母，也不见您高兴呢？”顾小满冲着齐别枝使了个眼色，在徐大夫身旁蹲了下来，笑着继续说道，“徐大夫您知不知道我姨母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呢，如今要与周雪梅成亲的就是她的小儿子呀。您瞧，上一辈子的恩怨都过去了，这一辈的孩子们都过得很好呢。”
“小儿子都要成亲了？”徐大夫有些震惊地看向齐别枝。
齐别枝点头：“是啊，小儿子名叫胡言，比小满还要大上半岁，我们这就盼着他成了亲，能够在做学问上更加用功罢了。”
“胡言……”徐大夫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是胡秀才家的小子？哎呀，大丫头，你这是嫁了个秀才啊！”
“是啊。”齐别枝笑着点头，眉眼间都是经年累月侵染的温柔。
徐大夫盯着齐别枝看了许久，才长舒了一口气：“你娘把你教的很好。”
“我如今过得也很好，您不必总是自责。我娘的半生苦难和齐苒自己的选择，都不是您造成的。你若是非要把我们这些人的人生背负在您身上，不如多瞧瞧我。您看我嫁得好，儿子也好，以后的儿媳妇更好，可不是过得神仙一样的日子？”齐别枝笑着蹲在了徐大夫另一侧，温柔地冲着他笑了起来，“徐大夫，您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是啊。”徐大夫点头，“我心里有人，若是娶了旁人，谁都对不起。我不愿意再去害一个女人了……”
“徐大夫，那您缺不缺女儿呀？”齐别枝笑着问，“我爹娘都过世了，胡家也没有什么长辈，如今瞧着下头那三个小子，我和北风时常生出一股子错觉，仿佛我们俩都已经七老八十了。若是上头有个长辈压着，我们这心里头可就舒坦多了。”
徐大夫的手又一次颤抖起来，他将齐别枝从地上扶起来，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这不妥，我与你娘之间……终究算不得清白，若是因为我让你身后有污名，那是我的过错。”
“我此生不会再回汜水湾，我娘婚后与我爹在一起也从未出格，何来不清白一说？你为我娘守了一辈子，您当得起我们后辈敬仰的。”齐别枝看了顾小满一眼，说道，“去将你姨夫和表兄一并喊来……不，不对，咱们将徐大夫带回家去，以后好生奉养。”
“不，这不妥当……”徐大夫还在连连摆手，顾小满和齐别枝已经一人一根胳膊搀着出了门。
陆谨之跟在后面付了钱，又顺路拐到了酒肆里买了一壶酒，还从街上顺手买了两盒点心，这才跟着一起进了齐别枝的家门。
胡北风正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瞧着这一群人进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这是徐大夫，我想认门干亲。”齐别枝直接了当地冲着胡北风说道。
胡北风抚掌大笑：“这可太好了，胡言，你快出来，你娘给你找了个外公回来。”
徐大夫的脸蓦地一下子沉了几分：“胡秀才怎么是这么个性子？”
“他就是这样的人，您瞧着不好吗？”齐别枝笑吟吟地看着胡北风，“两个人过日子，就是这样轻松才更加舒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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