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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雁翎点点头道。
计划就这么地被制定下来，随后的日子卫燕归没有再回柳府，她觉得卫燕华和谷笙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好。但是她还是有些离不开柳月苍，便让他每天晚上过来陪着自己。
千里之外，云阳城。
云阳城是天祁国靠近南昭国的一座城池，并不繁华，但是占地却很大。
云阳城的城主府由此也修建得十分广阔，在府邸里最中间最雅静的一座客房里，坐着一个男人，跪着一个女人。
男人的坐姿很端庄很稳重，他望着眼前的女人，眉眼深邃得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女子跪着，头抵在鞋面上，样子很卑微。
屋子里沉寂了很久，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可是屋子外面的梧桐树上，却攀爬着几只蝉，不时地发出几声名叫，聒噪不已。
由此屋子里的气氛更沉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的女子抬起了头来，看向男子，蹙眉说道：“属下该死，竟然连叶锦凤到底是何时从马车里出来，换成骑马离开的都不知道。”
穆宸南低沉暗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你确实该死。”
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便也没有下文。
江樱雪不知道穆宸南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能继续跪下去，头低得更深。
可这时穆宸南却站了起来，朝窗边走去，走近他深邃的目光看向外面的梧桐树。那样精明深邃的目光，似乎都能看到树枝上攀爬着的微小的蝉。
他越是低沉的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可是这次任务是朕亲自带队执行的，如果要说怪，怪的人更会是朕。”
说完之后他忽然捂着手咳了起来。
已经是炎炎夏日，空气里都是燥热的气流，有的人即便是待在屋子里也都能流出热汗来，可是他却觉得冷，还在咳嗽。
“皇上。”听到他猛地咳嗽起来，江樱雪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把他的脉搏。而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抗，任由她把着自己的手腕。
江樱雪把完之后，脸色突然一变，她说道：“皇上，你不能再这么劳累下去了。”
穆宸南闭着眼吸了口气，只觉得站了这么一小会竟然就有些头晕，他便走了回来到软塌上坐下。但是他却没有躺下去，坐姿依然很端正笔直。在说事情的时候他没有要躺下的习惯。
他冲江樱雪点了点头，“朕知道，可是朕如果不操持，就只能坐由清越国和南昭国变得强大，坐由他们联盟抗衡我们天祁。”
江樱雪脸色一沉，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宸南继续道：“姑姑你是神医，你定然有办法能帮朕好好养养身体。”
江樱雪：“属下的确有些很好的配方可以调养皇上的身体，但是皇上如果一直不停下来休息，日夜操劳，心力交瘁，属下也没有办法。皇上，再好的大夫也医不好不听话的病人。”
穆宸南变无话可说了，可是如果要他这时就收手，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他抬眸又看了一眼窗外，只觉得窗外有一片天空出奇地发白，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说道：“姑姑不要忘记了，为了能挽回局势，朕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江樱雪道：“皇上说的是皇后？”
这一刻穆宸南的眼眸里露出来难得的柔情，江樱雪看到他的神色心口莫名地纠结起来。
江樱雪之所以诚服穆宸南这么多年，还为他谋划这么多年，是因为她看重他的强大，他的无情，他的冷酷，他的手腕以及他的心机。
江樱雪曾经以为，像穆宸南这样铁血般和硬朗的男人，是决绝不可能对女人动心，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出错误的决断来的。
但是她现在不那么认为了。
在她看来，穆宸南做的第一个错误的决定，是在广安府一战之中无限拖延时间，贻误战机，导致了卫燕归逃跑，还被柳月苍支援，还有之后的卫宁的带兵支援。
这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的决定。
而第二个，也许就是放任和利用自己的结发妻子，去勾引别的男人，做自己的眼线了。但也只是也许，究竟是不是错误的，结果还没有分晓。
可是看到他这么难受，江樱雪自己也很难受，她说道：“皇上曾经对属下说过一句话，至今让属下记忆犹新。”
穆宸南骤然抬眸，定定地看她。
江樱雪道：“皇上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哦是吗？”穆宸南闻声久久才回道，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可是再怎么无情和冷酷，卫燕华都是朕的皇后，还是燕安的亲生母亲。”
江樱雪觉得穆宸南突然有些顾念旧情，真是难得，她便道：“皇后她并没有出事。”
穆宸南微微点了点头，“朕知道，可是。”
他话语微顿，眉眼里突然迸出一道冷光，如锋利的剑骤然出窍一般地看向了江樱雪，“姑姑是不是有件事忘记告诉朕了。”
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可是那神色却是让江樱雪心下一颤。
江樱雪不由自主地跪下，砰地一声磕头声，很是响亮。
她惶恐道：“皇上，这件事属下不告诉皇上，是为了皇上着想啊。”
穆宸南看着她伏跪的身体，神色不变地道：“她怀了贺兰钰的孩子，便可以利用她来做文章。你觉得，卫府的人善良，一定会在得知她怀孕之后保护她；你又知道，顾寒等人看不得卫府势力做大，会想尽办法削弱卫府，而对付卫府保护的卫燕华母子，就能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搅乱清越国的朝纲，弄浑清越国的水。这样便能帮助朕？”
“难道不是吗？”江樱雪缓缓地抬眸，看着穆宸南道。
穆宸南骤然一掌狠狠地拍向桌子。
惊天动地的一道声音，震得江樱雪身体倏地一颤。
穆宸南冷冷道：“是，你这么做的确有助于朕，可你想过没有，她怀了贺兰钰的孩子，是贺兰钰的。”
可江樱雪觉得并没有什么区别，江樱雪心力交瘁地道：“皇上既已经将皇后抛给了贺兰钰，又何必管她的死活。”
穆宸南：“你！”
“咳咳，咳……”穆宸南猛地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被他咳得通红。
固然他内心里觉得江樱雪说的并没有错，可是他却觉得很挣扎，很痛苦，很绝望！那毕竟是他的女人。
穆宸南虽然有很强硬铁血的手腕，很冷漠无情的心肠，但是对自己的女人却还是很护短和爱护的。他觉得，即便是要欺负自己女人，也该由自己来欺负；要自己的女人生孩子，也只能是为自己生。
可是……
江樱雪顶着穆宸南强大的威严的冷漠的气息，继续道：“是因为知道皇上会不忍心，会顾念旧情，所以属下才没有告诉皇上。可是皇上，我们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计划可以实施。
唯有利用皇后之子一计，也许还能抑制清越国的国势毫无阻碍的发展下去。而且，现在计划已经安排下去，谷笙已经知会了顾寒，便没有退缩的道理。
皇上，属下知道没将这件事告诉皇上，犯了杀头的大罪。皇上你也可以随时处置属下，但是属下还是要说一句，属下并不后悔。此外，属下可以向皇上保证，一定会保护好皇后，也一定不会让皇后如穆檀雅公主一般生下孩子。”
可是，要保护好卫燕华，又要不让她生下孩子，这本身就是两间很冲突的很难做到的事。
穆宸南闻声，一时沉默。许久后，穆宸南又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那就这么做吧，不过，朕觉得你有必要亲自往锦安城走一趟。”
江樱雪回道：“嗯。属下也正在考虑，谷笙一人恐怕还做不到除去皇后腹中的胎儿。”
……
锦安城。
距离新帝继位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锦安城如同被春天的雨水洗过一般，全然换了一幅面貌。屹立在城中比较偏僻地带的卫府的样子也焕然一新，门前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和漂亮的红绸。
从卫府往里面进去，门厅和走廊里甚至还铺上了红红的毯子，各处的门楣和窗户上还都贴了喜字。
锦安城和卫府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和谐和舒服。
可是在卫府的后廷之中，谁都知道，住着一位身份很高贵很特别的女人。那就是天祁国的皇后卫燕华，若要问这位皇后何以会从那么远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娘家来，说起来又是一篇充满了神秘和晦暗的故事，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市井上倒是有些闲得无聊的宵小之辈，喜欢谈论这些，或是在客栈，或是在茶楼。
而今日，在云香楼里，便有说书人正滔滔不绝地讲着这一段令人扼腕和欷吁的关于卫燕华的风流往事。
书说人津津乐道地道：“若要问这城西处的偌大将军府有谁不知道的话，诸位在座的客人可能都要说一句对方孤陋寡闻的话来，因为卫府，卫大将军，两位卫小将军，已经我们的卫二小姐，还有卫三小姐，那都是清越国上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是说书人的习惯性的开场白，几乎和昨天，和前天一模一样。
底下的人也基本都是前几天来的客人，可他们听了却没有感觉到不耐烦，而是还很津津乐道，和洗耳恭听。
他们甚至于还拍手喝彩，以图书说人能够说得更多。
得了听众们的掌声，说书人便更有兴致，他一拍桌子，继续乐哉道也：“可是我们昨天已经讲过了卫大将军，两位卫小将军，而卫二小姐大家都很熟悉，是个很端正贤惠，漂亮美丽的女子，且马上就会成为我们的皇后。所以今天，我们要讲的是这一位卫三小姐。”
啪，啪，啪！
说书人说完话一顿，底下又是一阵喝彩的掌声。
说书人听得高兴，说起话来越是带劲，“可是要说这位卫三小姐，在下便不得不喝一口茶了。”
“嗨！”
这也是说书人常用的，用来引起听众共鸣和兴趣的手段，可奇怪的是，听众们听了，只是倒喝声，却没有一人离场。
说书人很快地喝下了一口茶，兴致勃勃地继续下去。
“卫府三小姐，娴静温婉，端庄典雅，知书达理，却又落落大方。出阁以前，是整个锦安城内每家每户都要夸夸其谈，而被说起没有一丝瑕疵的女子。那时候，在下还记得，向卫大将军提亲求娶三小姐之人，都要踏破卫府的门槛了。”
可是后来，发生在卫燕华身上的事，听众们还是有些耳闻的。
此时他们便不免吁叹，是什么样的原因，竟然会使那么完美的一个女子，变成后来的模样。
至于究竟是为何，这当然又要听说书人分解一二。
书说人又喝了一口茶，却叹息一声。
书说人的叹息，极为夸张和扼腕。
但是却很恰到适合地引起了听众的共鸣，然后他才道：“只是很可惜，这位三小姐最后最终竟然谁也没有嫁，而是嫁给了伪装成了是天祁国的清翎王的前来天祁国提出联姻的天祁国的皇帝穆宸南。”
“呼！”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气氛已经被提上来了，书说人继续说下去：“穆宸南，天祁国的皇帝，文韬武略，胸怀大志，手段高冷，人也长得俊美不凡。说起来，似乎与我们的卫三小姐似乎也挺般配的哦！”
“是啊，是啊！”底下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样完美的女子，嫁给一国之君，还是那样出色男子，有什么遗憾的呢？
“但是。”说书人突然话语一顿。
他这一顿，骤然牵动了听众的心神。
“但是，我们这位嫁给祁皇的三小姐，却并没有如我们想象中一般地得到祁皇的宠爱。而祁皇，也并没有传说中那般的俊美不凡，和手段高朝。在谁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一场大战突然打了起来，打破了祁皇的梦想，也折断了我们三小姐美丽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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