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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赵芊芊的开场白，那假装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已经被忘到九霄云外。
喝了太多酒，舒灏然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清醒，赵芊芊说完了威胁的话语后就笑着自顾自地继续手上的动作，放过了舒灏然脆弱的左肋，如同水蛇般缠过去，吻上了他的嘴唇，热情似火，极尽所能，所有挑豆妖荛妩魅，看来不是生手，大约没有哪个喝醉酒的男人可以抵挡住这样的佑惑，除非他根本不是男人。
人不是神，都有本能。
“唔……啊！呸呸呸！呕……”
可是，至多没有超过一分钟，沉醉其中的赵芊芊忽地睁大了用线笔勾画的美目，煞白着脸一边毫无形象地吐着什么，一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冲去了卫生间，独留了舒灏然平躺在床上，无力地痉挛和呛咳。
“咳……嗬……咳咳……”
那双半睁半阖的眼里，所有光芒都是晦涩散乱的，柔软的黑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看起来狼狈极了，可那泛滥着鲜红血液的唇角勾勒着略微的弧度，像是黄泉彼岸那一片曼珠沙华陡然盛放，透着触目惊心的凄美。
“呕……呕呕……”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水声，赵芊芊凑在水池前顾不得精致的妆容，一味地漱口洗脸泛着恶心，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经历，没有之一。等到一通折腾之后，她的身心总算平复稍许，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想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只觉得荒诞至极！隐隐的愤怒在心底滋生，她是赵氏最喜爱的侄女，从小娇生惯养，到处受人追捧，倒贴还是第一次，竟然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实在无可饶恕！
气冲冲走出洗手间，冲到玄关啪啪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想要宣泄的愤怒却在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男人时戛然而止！
“啊，不……不、不是吧……”她今年才二十岁，虽然骄纵任性，但总算是个正常人，眼前恐怖的画面把她吓了个半死，小腿哆嗦着完全使不上劲，摇晃了两下后，她捂着嘴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被扯进了一桩命案里。
舒灏然还在呕血，从最初不算多的秽物吐完之后，就只剩下止也止不住的血，白色的枕头和床单被血污弄得一塌糊涂，浓重的血腥味一点点散开，他已经不再呛咳，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满是死亡的气息。
“1、120……对，120！”赵芊芊抑制不住发抖，连滚带爬地摸到了扔在沙发上的小包，好不容易才解锁了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剩下的等待无比漫长，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点什么，于是没用的哭了，她还年轻，不想背负杀人的罪名，她没有杀他，她只是，只是……
[你不是喜欢他吗？好好把握机会，过了今晚，他就是你的了。]
白阿姨！
“呜……”颤抖的手第二次解锁电话，这次她打给了白萍，所幸对方很快接通，“白阿姨……呜呜……好可怕……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芊芊？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那头，晚宴还没结束，白萍放下酒杯，略微皱眉，心里盘算着出了什么事，直觉不好。
“好多血……呜呜，他吐了好多血，现在还在吐，我该做什么？呜……白阿姨，你快过来，快来救我！”赵芊芊一边哭一边哀求，她觉得自己完蛋了，如果舒灏然就这样死了，她一定会被抓起来，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别慌，我马上过来，没事的，大概是胃出血。”白萍抿了抿嘴唇，她知道舒灏然肠胃不好，又喝了酒，但就算胃出血理应也不会这么快这么夸张才对，哪里出了问题？她一边想着，一边和身边人打了招呼离开，客房就在会所的五楼，坐电梯过去很快。
“芊芊，开门！”
赵芊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门口开了门的，总之她看到白萍就如同快要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下子就扑过去，紧紧把她抱住。白萍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对赵芊芊的没用已经心生厌恶，抽出手赶忙关上门之后，她的目光望向房间，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安慰赵芊芊，而是要看看舒灏然到底什么情况！
“芊芊别怕，先让我看看到底怎么了。”竭力维持着表面的伪善，白萍推开赵芊芊走向里面，入眼的血色也把她吓了一跳，虽然一心想把舒灏然弄死，但绝对不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方法。
“我、我已经打过120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赵芊芊亦步亦趋地跟在白萍后面，急急说道，本以为会听到例如“做得好”这类的表扬，却没想到白萍猛地一僵，转头一副阴沉吓人的表情呵斥道：“叫什么120？！我们找个车送他去医院不就行了吗！”
“白……白阿姨……”赵芊芊一愣，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要不是后背贴到了墙壁，估计又要一屁股坐地上，“不、不是……这种情况，不是都应该打120吗？我们现在可以随便移动他吗？万一变得更糟糕了怎么办？白阿姨……正常人不是都会打120吗？”
“……”白萍捏了捏拳头，稳住自己的情绪，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叹了口气掩饰道：“我不是说你打120是错的，只不过晚宴还没结束，现在救护车过来，明天肯定上头条……唉，芊芊你还小，很多事不懂，这里面非常复杂，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白阿姨……”赵芊芊的妆容早就毁了，这会儿看起来像个满脸花花绿绿的怪物，但在她眼里，白萍才是个怪物，什么还小不懂，什么非常复杂不必要的麻烦，难道还有比救人命更重要的事情吗？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啊！
“芊芊，你刚刚是不是压到他的胃……”白萍还想说什么，耳边却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一切都没办法改变，整件事就这样被赵芊芊搞砸了。
“可、可能压到了……不管怎么说救护车来了！”赵芊芊听到鸣笛声后眼睛一亮，再也顾不上任何事，慌慌张张打开房门，冲到了走道上，只等着电梯门打开，那些救护人员可以第一眼就看到她，然后找到舒灏然。
“……”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白萍和舒灏然，白萍眯了眯眼睛，心里还是有些疑虑，她向着床边走了几步，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走到一半，她又停下了脚步，暗自思忖：万一自己走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被医护人员看到，那舒灏然的事就真的和她彻底脱不了干系了，再万一舒灏然真的有个好歹，那……
四周变得安静极了，一场看不见的天人交战如同风驰电掣般在白萍心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到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谨慎地选择了放弃，不仅没有上前查看舒灏然的实际情况，更是走到了房间外面，站在赵芊芊身后，摆出了一副万分焦急的表情。
“待会儿有人问起来，就说舒少喝多了，你把他送回房间休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吐血了，否则你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明白吗？”轻声叮嘱，不着痕迹地威胁，赵芊芊毕竟还是太嫩了，是她一开始找错了对象。
“哦，好好，我知道了！谢谢白阿姨提醒！”果不其然，赵芊芊甚至没有听出半点威胁的意思，还当白萍是为她好，连忙点头答应。
“谁打了120？”
“我！是我打的！病人在这边！”
差不多时候，电梯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提着担架急匆匆涌出来，询问病人在哪，然后也顾不上门外的两个人，冲进了房间，簇拥在舒灏然身旁。
“先测量一下血压、心跳、脉搏和体温！”
“你去和车上说，病人是内出血，有失血性休克症状，需要血浆和氧气罩，先做好准备。”
“来，一、二、三！OK，慢点，目前不确定内脏损伤情况，你们先送他上车，我和她们问两句，很快就来！”
之后就跟打仗似的，一群人有序地忙碌，很快就把舒灏然弄到了担架上，迅速往电梯方向移动，晚走一步的医生向白萍和赵芊芊问了些情况，两人异口同声说只知道今晚酒喝得有点多，医生见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停留，急着跟去楼下，就在这时白萍叫住了医生，说自己是舒灏然的家人，要跟着一起去。
“那还愣着干嘛，走啊！”医生不疑有他，带着白萍一起上了救护车。
被惊动的记者一直拍到救护车消失在夜幕里才善罢甘休，参加晚宴的人成鸟兽散，纷纷绕开记者走，有几个没走成的被记者团团围住，问东问西，好不尴尬。
“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嗯，我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哦，病人今晚喝了多少酒？是不是有胃病史？”
“是的，他的胃一直不太好，我就劝他少喝点，少喝点，唉，真是……”
“详细情况要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才知道，不过现在病人的情况很糟糕，不排除最坏的结果，如果能通知到的家人，都请通知一下吧。”
“不，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他还这么年轻，医生，你……”
“我知道，我们会尽力的，你冷静点，先打电话给其他人吧。”
救护车不大，一张简易病床就占据了大半，医生和白萍进行了例行的交谈，舒灏然躺在病床上，输着血浆，带着氧气面罩，虽然不再呕血了，但气息奄奄，苍白得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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