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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古安妮只是回视她,并未过多解释,后者也知晓了她的意思,也没有追问。
羿欢懒懒地趴在吧台上,古安妮则自顾地喝起酒来,和羿欢的这几句话已然勾起了她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她藏了多年,无法忘却无从诉说的秘密。
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周末,她似乎记得那时自己刚升初中,她去叶家找叶飞鱼玩。
“古小姐,小姐不在家。”佣人放了她进来,知道她的来意后,这样告诉她。
“哦,小鱼去哪儿了?”她有些失望地问道。她最近迷上了一个稀奇玩意——养蚕,是她的新同学教给她的,她觉得很有意思,想要和她的小玩伴叶小鱼分享。
“小姐和夫人出国去了。”佣人说道,叶之宜一直很忙,好不容易抽空出来,便将公司交给丈夫,自己带女儿出去度假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她兴奋的心情明显受到了打击,初来时的兴奋当然无存。
“古小姐,大概明天就回来了。”小安妮皱着眉,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她上的寄宿学校,一周回家一次的。
“古小姐是有什么急事吗?”佣人问道,因为注意到她手里拧着个小盒子。
古安妮没有立刻回答,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于是便对佣人说:“我用礼物要送给小鱼,我拿去她房间,你先不要告诉她哦,等她问起来,你再说哦。”
盒子里的桑叶足够吃两天了,倒是一定会把那个胆小的小姑娘吓一跳,想到这个她便觉得兴奋起来,脸上复又恢复了最初来时的雀跃迫不及待的表情。
“那我先上去喏。”小安妮说着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后面的保姆在身后追着提醒她:“古小姐,先生在楼上的书房里和人谈事情呢,你别乱跑打扰了。”
“知道啦。”欢快的童音仿若带着风一路从客厅飞过楼梯伴着小小的身影来到二楼。
古安妮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那扇没有关紧的房门,她明明是知道叶小鱼的房间在左边的。
床上交叠在一起的赤裸身体,没见过面的女人扭曲的脸颊,陌生又怪异的声音,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古安妮呆呆站在门口,忘了动作。
最后不知道是谁发现了她惊呼一声才把她唤醒,她拔腿就往楼下跑,一直跑回了家。
不多时母亲便回来了,自己的舅舅廖家辉也来了。
原来舅舅已经把事情告诉给了母亲,让母亲劝自己。
“不管你今天看到了什么,都要忘记,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听见没有?”母亲廖珍当着舅舅的面对自己说道,仿佛做错事的人是自己一般。
古安妮至今还记得母亲当时的模样,一直温婉大方的女人,那一刻表情严肃冷凛至扭曲,恨不得伸一只手进她的脑袋,把她今天看到的东西从她的脑袋里弄走。
她吃惊地看着母亲,不太理解她如何能这么对自己,她看着母亲问:“妈妈,我做错了什么吗?”
廖珍一愣,表情随即缓和了些,想到自己的态度,她向女儿道歉:“对不起,安妮,是妈妈错了,不该凶你。不过这件事是大人的事情,你还小,不懂,妈妈也还是怕你乱说话才不得不警告你的。”
“妈妈,我不小,我看得懂的,那个女人睡了舅妈的床。”古安妮倔强道。
“安妮?”廖珍有些不耐烦跟尚未成年的女儿解释这件事,只好说:“总之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是你舅妈,不然我们家就毁了。”
古安妮事后竟真的没说,一是因为她没想出来要告诉谁,二是因为母亲告诉她,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那么他们家就再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爸爸妈妈会失业,她上不了学,叶飞鱼也不会在和她做朋友,还有舅舅和舅妈也会离婚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成长总是极快的,不出半年,古安妮上过生理课,又从男生们的抽屉里摸了些小书看过,已经完全明白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有多么震撼了。然而,她却更加不敢告诉自己的舅妈叶之宜了,因为她知道妈妈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如果舅妈知道了,肯定要跟舅舅离婚。那是一个美丽高贵智慧典雅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这么龌龊的事情。而在舅妈家的公司上班的爸爸妈妈必然会被赶出来,自己家的生活可想而知。
这么一隐瞒,竟是过了这么久。
古安妮不记得那几只幼蚕最后的结局了,也许是掉在了叶家,也许是一路跑回家遗失在路上了,总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养过那种小东西,也没有在叶飞鱼面前提过。
曾经,她带着一小盒的小玩意要来跟妹妹分享,却不料撞破了舅舅的秘密,从此她的心也背上了十字架。
古安妮怀着忐忑又内疚的心情揣着这种个秘密,一步步走来,恰逢成长的叛逆期,她的性格越来越乖张,对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半分的尊重和信服,只因那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已经向她展现了最龌蹉扭曲的一面。
像是一生突然失去了方向标,古安妮再也不相信母亲说的任何一句话,不管廖珍做什么,她都会跟她唱反调。起初廖珍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有把柄在她手里,总是顺着古安妮哄着古安妮,后来大概是觉得这个自己的形象无法挽回,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同时工作也越来越忙,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耐心管教女儿,索性就采取了暴力,于是古安妮的成长自然是伴随了许多疼痛的,不过这样的方式只会让她生出更多的逆反心理来,总之她跟廖珍的关系就没有好过。
倒是长大了,到了现在,廖珍大概是想通了,想要挽回女儿,毕竟年纪大了,十分的想自己的女儿能够贴心点,可是一次次的,廖珍对于廖家辉的维护,让古安妮每次软下来的心又硬了起来,怎么都不能全心回归家庭。
不过,一直以为古安妮和叶飞鱼的感情却是极好的。这也是廖珍一直极力反对的,大约是怕他们走得近,一时不防说漏了嘴,闹到叶之宜那里去了。不过,廖珍说归说,古安妮却是不在意的,而且母亲越反对越不开心她越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叶飞鱼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妹妹,像是她的小尾巴一样,她也很喜欢这个妹妹。她有好玩的总是没忘记带上叶飞鱼,在外面也是处处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古安妮有时候看着叶飞鱼会想,或者母亲是对的,至少叶飞鱼的母亲叶之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那么惨痛的背叛,而叶飞鱼也过了快乐无忧的二十年。
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些都只是她的想法,她深知自己是无法为当事人做决定的。
羿欢一直在敲着桌面,眼睛不知看向何处,过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对古安妮道:“如果我说是我害你妹妹没了孩子,你会不会后悔没在酒里下毒弄死我?”
她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妹妹是真的在意,刚才看到自己时仇恨的眼神,以及和梁遇针锋相对的样子都是最好的证明。
古安妮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身,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探究或者恨。
羿欢却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看吧,是不是后悔请我喝酒,是不是后悔没有立刻把我丢出去啊,顾老板?”她一手支着脑袋,侧着身体坐在高脚椅子上,看着古安妮。
古安妮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我会把你灌醉扒光,然后扔到大街上去。”
羿欢挑眉,竖起了脑袋。
却听见古安妮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古安妮始终相信自己的眼光,眼前笑得伤感的女人和梁遇的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羿欢嘴巴张了张,最后却还是放弃了,只是叹了叹气,然后对古安妮说:“算了,说出来也挺没意思的。”那个男人根本不问对错,只要那个女人能好受一点。
古安妮不解,可是听她这话,已经是有隐情在里面了。不过对方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勉强。
“不想说就喝酒吧。”古安妮也给她递了酒,两个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最后,到底是羿欢不敌,倒在吧台上了。
梁遇领着叶飞鱼出来的时候,羿欢已经不在了,她昏睡期间有电话进来,古安妮自作主张替她接了,那边是个男声,问了地址后不到20分钟就到了,到了的时候古安妮才发现竟是认识的,她曾在梁遇身边见过,对方留了姓名——顾彦,又听见羿欢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那男人的名字,所以古安妮也没有阻拦,便由着他将人给带走了。
“这是她给你的。”古安妮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梁遇,这时醉倒之前,她们在推杯换盏间羿欢给她让她转交的。
“谢谢。”梁遇接过来,道了谢。
“安妮。”叶飞鱼看都不看那个小东西,只是低着头轻轻地叫了她一声,本来是出来找她喝酒聊天的,却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扫了兴还害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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