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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在白雾中飞行了没有多久,就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那堵看不见的墙是柔软的,绪以灼试着继续往前飞,起初还算容易,飞出半米后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弹力。
到了某一极限,绪以灼直接被这堵“墙”弹了回来。
好家伙,绪以灼心道,这未免也太像空气墙了。
往外行不通,那么向上如何?
绪以灼抬头往天上看,空中是一轮炽烈的太阳,可那轮太阳仿佛被什么东西笼罩着,雾蒙蒙的不太真实。
绪以灼御剑一直往高处飞,视线里的太阳越来越大,但是阳光落在身上的热度却一成不变。
这太阳似乎是假的。
湖与山以外的一切仿佛都是虚假的,只是为了让此方世界显得真实一些的背景板。绪以灼此时还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玄女境显而易见不是仅把人困在一个地方这么简单。玄女境属于一个开启时间结束后会自己把境中外来者吐出来的秘境,过去就有进入玄女境的修士命悬一线之际撑到了玄女境关闭,侥幸捡回一条命,而他那些没能撑到最后一刻的同伴,尸体便永远留在了玄女境里。
人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能遇上的危险可太多了。
哪怕只是往这个空间里填满沸水,也够修士喝上一壶。修士能够撑上一月两月,可有几位能撑上一年两年?
绪以灼坐在玄无剑上想到。
她已然飞到了这个空间高度上的尽头,抬起手就能碰到一堵熟悉的软墙。太阳已然离她很近很近,但是永远也触碰不到。
那甚至不能说是太阳,绪以灼现在看着它,觉得它就像是用纸剪出来的,只不过能够发光发热。
无论如何,她都得先从这里出去。往外往上都飞不出去,绪以灼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山谷中的湖泊上。她飞得太高太高,此时往下看,山谷就如同无边雾海之上的一座小岛,而湖泊是岛屿中心的一点碧蓝。
绪以灼收起玄女境,放任自己从空中坠下。凛冽的风吹掉了她扣在头上的兜帽,挽起的发髻也被吹散。快要落到湖面的那一刻,绪以灼定在半空,轻松抵消掉了巨大的冲击力,立起身来飘浮在水上。
没有一缕风吹过,湖面不泛起一丝涟漪,它宛如一面青蓝色的镜子。
绪以灼看不见水底,甚至看不到任何东西。湖中仿佛没有一株水草,没有一条游鱼。
绪以灼毫不犹豫跃入水中,一直往下潜,许久都没有潜到湖底。如果不是没有遇到任何锁链,绪以灼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褚苍山脉那一个诡异的深潭。
往下看是黑??的一片,绪以灼手中元鸿镜的镜光只能照亮极小一片区域。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湖水,这片湖就和包围它的山一样,没有任何生命。
绪以灼忽地看见了亮光。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亮光确确实实位于她的身前,而不是来自她手中的元鸿镜。绪以灼不再下潜,她看着那亮光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熟悉。
她一直往湖底下潜,但她触碰到湖底,却看到了这奇怪的亮光。
绪以灼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往那亮光游去。
越是靠近,熟悉感便越是强烈。
绪以灼再一次不动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刚刚自己心中的猜想是正确的,这亮光不是别的,正是湖面。
是潜在水中的人抬头能看见的湖面。
绪以灼踩了几下水,哗啦一声,她从水中探出头来,四下望去,所见的尽是熟悉的景象。
她又回到了这座山谷。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切切实实被困在了这里。
*
一艘画舫静静漂在平静无波的湖中央,画舫虽小,却精致得堪称金碧辉煌。它显得和周边格格不入,明明应该泊在笙歌燕舞、灯火通明的河畔,此时却漂浮在山谷中平平无奇的湖上。
这艘画舫自然是绪以灼拿出来的。
虽然外形有点夸张,但是船舱里躺着当真很舒服,好歹也是游戏里最珍贵的水上坐骑,质量没话说。
绪以灼摊在软榻之上,仿佛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从进入玄女境开始绪以灼就在计时,她找了许久出口,一看时间惊愕地发觉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绪以灼对时间的流逝几乎一无所觉,只应头顶那轮太阳不曾有丝毫变化,
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虚假的太阳将时间永远定格在了白天。
绪以灼又寻找了十日这个山谷的出口。
她无论从哪个方向离开,哪怕她试着打穿了山,也会在打穿的通道前方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山谷。待她回头往后看便发现来路已经被沙土堵住。
绪以灼又试着在地上绘制随机的传送法阵,她确实有可能被传送到山谷的任何一个地方,但也仅能在这个山谷的范围内随机传送。
在昨日,绪以灼在山谷里搞了个大破坏。她毁掉了自己能看见的一切,拆完了山填掉了湖就开始对地面下手。绪以灼觉得找自己这破坏程度,岩浆都能被她挖出来了。
山谷被她折腾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然而某一刻天塌地陷,绪以灼看到一切都在消融,仿佛才画好的画被毫不留情泼上了一盆水,颜料便随之不断地往下淌。
啪的一声轻响。
立体的场景,在某一瞬间好像成了平面上的一幅画,而绪以灼则是立在画纸上唯一立体的人。
下一瞬,变成平面的景象又从纸上站起,绪以灼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怔怔看着完好的山谷与湖泊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她又一次没有找到出口。
绪以灼突然间累了,好像一株被过于毒辣的太阳晒得蔫头耷脑的小苗,又颓又丧地从包裹里取出画舫扔在水上,自己躺了进去。
她突然间意识到了此处可怕的地方。原先还是她想多了,这个地方不需要有任何变化,只要它保持一成不变,就足以把人逼疯。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任何的生命,绪以灼觉得她看见的一切都是这般虚假。
绪以灼轻轻敲了两下的地板,只要她不动作,这里就不会有任何声响。
她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算得上生命的存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地方只有她可以造成改变,但任何的变化最终又会恢复原样。
绪以灼有些茫然,她感觉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
她被关进了一个最可怕的囚牢里。
眼下的处境让绪以灼想起了过去看到过的恐怖故事——当时听到那故事的时候绪以灼没这么觉得,但落到了差不多的境地绪以灼意识到这确确实实是个恐怖故事。那故事有许多种版本,共同点便是主角会因为各种原因变成他世界中的唯一一个人。
他的亲人,爱人,好友,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在转瞬之间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打开手机通讯录里面空空荡荡,社交软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喃喃自语。繁华的街道变得空无一人,商店依然开着门,汽车停留在街道上,好像前一秒商店还在迎接客人,马路上仍川流不息,下一秒所有人便消失不见
绪以灼觉得自己的处境似乎还要糟糕一点,毕竟她的这个世界目前看来实在有点小,而且不止是没有人的问题,她连只虫子也找不到。
故事的主人公结局以灼呆愣在了原地。
她的脑海里犹豫太多震惊蹦出了一俩句脏话,便再也没有其他念头。
怎么可能?!
绪以灼想不明白。
看着作画女子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绪以灼只觉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荒唐,玄女境也不能这般离谱吧?
清醒过来一点后,绪以灼吓得连忙把系统面板拉了出来。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系统面板此时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让她不至于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很好,面板还在,她还是那个无数小说中出现过的平平无奇的穿越者。
作画女子仍在喃喃自语,绪以灼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声音熟悉,因为那分明就是她的声音!只不过由于音量压得很低,声音都主人情绪又极不对劲,听上去才和她平时的声音有些许不同。
那点不同自然瞒不过过耳不忘的怜姑娘,怜姑娘在听见声音都那一刻就发现作画的这人是“绪以灼”。
而江清渐即便听不出声音,看见脸后也认出来了。
她和绪以灼一模一样,但她显然又不是绪以灼。
【先声明,】江清渐传音道,【我不知道原因。】
他和怜姑娘的懵逼不会比绪以灼少多少,只不过作为当事人,绪以灼此时的思绪肯定要更混乱些。
怜姑娘问道:【绪道友,你的先辈可是与玄女有关系?】
绪以灼答得极快:【没有可能。】
她一个穿越者,她的先辈怎么可能和游戏里的人物有关系。
绪以灼不禁想到,该不会有哪个建模师缺了大德,把她的脸拿去建模了吧?
绪以灼虽然这般想,但心里已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不可能。
她虽然总说这个世界是个游戏,可里面的人物这般鲜活,又自有一套完整的法则,有着那么多游戏根本没有设计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仅仅是个游戏?
这里分明也是真实的。
她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可是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
就好像明虚域本来就存在,只不过另一个世界刚好有一个游戏公司把它做出来了。
绪以灼大脑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
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的出现,简直把她过往对这个世界和自己的看法来了致命一击。
她想过不止一次的问题又被扯了出来:她到底为什么会穿越?
那么多玩过这个游戏的人,怎么偏偏她一碰就穿越?
穿越就算了,就她穿越的配置在新世界依旧能当一条快乐的咸鱼。绪以灼都懒得思考太多。
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难题,就这么强势地摆在了她面前。
在很不得了的秘境里,她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妈的。绪以灼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该不会怜姑娘没说错,她的先辈真的和玄女有什么血缘上的联系吧?
那这渊源也够离谱的,不仅牵扯到两个世界,连物种好像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绪道友?】怜姑娘小心唤了一声,她虽然目不能视,但也能察觉绪以灼此时思绪的混乱。
换做其他人在玄女境里看见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恐怕也不能冷静。
绪以灼深吸了一口气。
若不是传音,她现在说话恐怕声音都要发颤。绪以灼问道:【这个人是谁?】
【不好说。】江清渐道,【她既然出现在玄女境里,那么一定是和玄女有关的人。也许是玄女身侧的神使,也许就是……玄女本人。】
怜姑娘重复了一遍:【也许就是玄女本人。】
怜姑娘接的话让绪以灼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她问道:【你们对玄女了解多少?】
玄女作为古神,她活跃的时代距今实在太过久远,世人对她的了解极其有限,而且其中大多是杜撰的传说,真实性十分令人怀疑。绪以灼看到有关玄女最多的就是传说,其中不乏自相矛盾的,以至于她哪一个都不敢信。大风小说
就说绪以灼在叩仙门上用过的玄女飞天镜,便是以玄女为题材的,然而此镜本身和玄女并无联系。
江清渐也道:【玄女传说真真假假,不敢尽信,】
怜姑娘接着说道:【但有一条,我认为还是比较可信的。传说玄女不得大道,走火入魔,最后自戕于天雪阁的葬神渊中。】
绪以灼微怔:【神明也会不得大道吗?】
怜姑娘道:【玄女是天生神?,她所求与我等凡人恐怕不同。】
绪以灼不禁看向作画女子,她一句句怀疑的低语,当真如同不得大道、陷入癫狂的模样。
江清渐虽然给出了一个神使的猜测,但他的心中恐怕也觉得,这个女子就是玄女。
【若是玄女已然陨落,但她留于玄女境中的,莫不是残魂一缕?】绪以灼问道,【你们可接近过她?】
怜姑娘道:【不曾。】
江清渐怂得理直气壮:【不敢。】
绪以灼只迟疑了一瞬,便向前踏出一步。
她拂开挡在面前的画卷,向作画女子走去。
绪以灼出自离生门,对魂魄的了解恐怕远多于江清渐和怜姑娘。残魂能造成的威胁十分有限,即便这是玄女残魂与其余的残魂有所不同,绪以灼觉得自己也能应对。
虽然这么想,绪以灼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她因为测试账号被赋予的数值是人能够拥有的上限,但玄女显然不是人了,这位上古的神明若是将实力化作一个数值,肯定已然超过了绪以灼。
绪以灼走到了她面前。
作画女子似乎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自己的身边有人存在。她执笔的手已经在发抖,尝试了好几次才将笔稳稳搁在笔山上。绪以灼低下头,只见画卷之上尽是凌乱的线条。
女子缓缓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绪以灼。
绪以灼看到了一张慌张无措的面容,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令绪以灼觉得十分怪异。女子眼眶微红,眼眸中倒映出了绪以灼的身影。
除了衣着不同,她们没有任何差别。
绪以灼心中怪异感更盛,她觉得自己不是在看着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是就在看着自己。
连那种无措时手指攥紧衣袖的动作,都是这般相似。
绪以灼心中忽然升起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可女子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绪以灼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女子说的是《庄子》里的一段话。
这个世界里有神有仙有魔有妖,但那些熟悉的典籍,倒也一本不缺。
女子所提到的,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庄周梦蝶》里的内容。
庄周在梦中化作蝴蝶,只知自己是蝴蝶,不知自己是庄周。梦醒后,方知自己原是庄周,而非蝴蝶。
可是……绪以灼还记得之后的,这个故事使无数人思考的内容。
“究竟是庄周梦见了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
女子低声问道,声音宛若梦呓。
“我究竟是作画的人,还是画中人?”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刹那。
大殿里忽然想起一阵尖锐的啸声,狂风大作,将殿内的无数画卷从原来的位置卷离。绪以灼不得不抬起手用灵力护住自身,抵挡刀割一般的狂风,而画卷一幅幅从她眼前飞过,阻挡了视线。
她只看到女子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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