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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初对母亲的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样的母亲，更是他无法抹杀掉的耻辱。
智障、狂躁、被害妄想症，出卖身体为生，生活比大街上流浪的老鼠还不如……
或许真的是她死了，他那种耻辱感才能消失。
但是……
裴初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而是将母亲带了回来，在清净的地段给她建了这座疗养院。
让十多个护士跟医生，日夜不停的看护，治疗。
可是，再精心的照顾，也没办法让母亲变好。
因为智力问题，她这么多年根本无法自保，甚至别人给一口吃的，她都会被骗，像是被投喂的狗一样跟身上。
然后就会遭受到更加可怕的对待。
裴初在母亲身上见到事，让他清楚了人性到底是多么的丑陋，恶劣！
多年不干净的生活，让她染上各种疾病，终生无法治愈的那种。
母亲的痴傻也不是偶然的，而是被不给钱的恩客生生打坏了脑子。
没能及时诊治，才会留下永久性创伤。
裴初就这样一边恨着母亲，一边又爱着她，尽力做到一个儿子该做的一切。
转眼已经这么多年。
母亲正常的时候，还是能认得出裴初，甚至可以跟他平静温馨的相处。
但是病况一发作起来，她认不出所有人，会狂躁的发火，想要逃离这里，甚至觉得所有的人都要打她，害她……
每次看到母亲变成疯子，裴初都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意。
恨意，重新翻腾起来。
譬如此刻。
他捏紧母亲腕骨的力道，是根本不掩饰的。
眼神的冷酷，更是少见。
“啊，疼疼，小初，妈的手好疼啊……”
疯女人瑟缩着躲避，连连尖叫，疼到根本做不到。
裴初冷眼看着她眼泪掉下来。
终于……
在疯女人无法忍受，即将跳起来逃走时。
他五指力道倏然一松，放开了母亲。
“疼，小初。”
疯女人一点都没了刚才狂躁的状态，一下子缩进沙发角落，眼神惊恐畏惧的看裴初。
她的儿子好可怕啊。
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疯女人抱着手腕，扭头根本不敢再看儿子一眼。
裴初垂眸叹气，温和说：“来，让我看看。”
“不，不要，小初，妈害怕。”
疯女人哆哆嗦嗦，使劲藏着手腕。
裴初语气转而变沉，命令道：“给我看看！”
冷酷的气势，如山般压倒而来。
疯女人还是害怕的，颤抖的将手腕伸了过去。
裴初淡着眉眼查看，发现母亲腕骨上，有泛青的一圈指印，正是被他给捏出来的。
疯女人眼泪掉个不停，求饶一样的说：“小初，不要打妈妈了，妈妈怕疼，求求你了……”
裴初漂亮的手指，温柔的帮她按摩，警告道。
“妈，你以后好好吃药，听护士的话，少发疯，我就不会这么对你，好不好？”
疯女人使劲点头：“好，好，妈妈听儿子的话，妈妈都听小初的。”
裴初抬眼，终于不吝啬的对她笑了笑。
疯女人瞬间忘了刚才儿子的可怕，也跟着咧起嘴，痴傻的笑起来。
“小初，你好久都没来看妈妈了，妈妈想你……”
裴初嗯了一声：“我也很想妈。但是最近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没有来看您。”
疯女人抬手，小心翼翼的抚着裴初微蹙的眉头。
“呀，那小初在忙什么啊？”
她歪着头，傻兮兮的随口问。
裴初原本激荡的情绪，因为母亲这慈爱的举动，有些平复。
他从小没有得到过母爱。
虽然有裴之礼的宠溺跟疼爱，但那毕竟是不同的。
所以。
找回母亲之后，裴初还是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母爱跟亲情的。
每次呆在安静的母亲身边，裴初的心境也是不一样的。
他内心压抑着太多情绪，需要一个解压跟宣泄口。
毕竟，母亲是痴傻的。
无论他说什么，她第二天醒来都会全部忘记。
所以，裴初会跟母亲说一些不能与人道出口的事情。
尤其是在他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这种倾诉欲会更加强。
今晚。
裴初在阮乔的房间出来时，内心翻腾如江海。
之前那种陌生而微妙的情绪，更被无限放大，甚至影响了他的理智跟冷静。
裴初做不到从前的心静如水。
所以才会深夜前来疗养院。
疯女人没等到裴初的回答，歪着头，小声的喊他：“小初？”
裴初回神，耐心的回答：“一直都在忙继承权的事情，因为出了一些变故，所以很耗费时间跟心力。”
疯女人想了想，笑嘻嘻的说：“是小初以前一直说的那个大大大大家族吗？”
裴初：“嗯，但是妈，你不用担心，我都已经解决了。”
“好哇，儿子好厉害啊，妈妈为你骄傲啊！”
疯女人顿时笑的开心。
跟个小孩子一样鼓起来掌来，为裴初庆贺。
裴初轻笑，内心的阴霾终于散去几分。
“那等小初都做好了，妈妈是不是就能跟你一起住了？是不是也能搬进那栋大大大的房子里了，每天都能见到你了？！”
她还是很期待能每天见到儿子，跟儿子住的。
裴初笑容收敛，语气莫名：“可以的，以后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搬进去，还让您当裴家的老太太？到时候，就没人敢嫌弃您，也没人敢轻看您了，好吗？”
疯女人一下子蹦起来，一边拍手一边围着裴初身边转圈圈。
“好呀，好呀，我要当裴家太太！嘻嘻嘻……”
痴痴傻傻的笑呵呵。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是顺着裴初的话，高兴的欢呼罢了。
裴初看着母亲跟个孩子一样的蹦蹦挑挑，目光温和许多。
疯女人围着裴初蹦了半天，然后一下子凑到裴初跟前，好奇的问。
“可是小初，你怎么不开心啊？你告诉妈妈，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裴初眯了眯浅灰色瞳孔，低声说：“因为，有些事情，我还想不明白，还搞不懂？”
疯女人疑惑的坐回他什么身边。
“什么啊？”
裴初胳膊搭着沙发靠背，直视疯女人。
“妈，我……遇见了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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