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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后洪荒纪事 > 第27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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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祈月一直生活在无望海,除了偶尔会随母亲拜会天母以外她很少去别的地方,五层天以上的地方更是没有来过。她从不知道九天之上还有这样一种花,开得像血一般鲜艳。

    血焉花,和它的名字很配。

    她没事了就会朝花林里瞅瞅,这鲜红的花能给人愉快热情的感受,能驱散她身上的阴郁。

    这是伊祈月这些天以来第一次走出九天殿,在身上不痛时漫步花海的确是一种享受。光线笼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要融化了,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树下不愿起来了。

    风刮过树梢的声音很轻,带落了一些花瓣,花瓣带着阳光的温度柔柔和和的撞进她怀里,她一片片的拾起来又吹出去,玩得不亦乐乎。

    “月公主好兴致。”

    猛然一个清冷的女音传到伊祈月耳中,她浑身一震,手中花瓣掉落在地,她警觉的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不远处的花树下站着一人,是个女子。她站在花开得最浓艳的地方,满树的嫣红似乎要吞没她白色的衣袍。她婷婷娉娉的站着,嘴角带着一丝极为浅淡的笑容,目光定定的落在伊祈月身上,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没有看她。

    看到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伊祈月脸上的笑意淡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神界月公主的冷漠与清高。“法力被废居然可以落魄成这样,连烽芜公主走到身边本神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得很。”

    伊祈月的语气很不好,连看向凤骨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冷漠,而凤骨却仿佛没有听出对方语气的不善,提着裙摆轻轻走了过来。她的衣摆很长,带起了一地的落花,阳光笼在她周围,给她素雅的白衣增添了一抹暖色。伊祈月定定的望着她走近,听她若无其事的说,“看着月公主今日气色不错,凤骨真是欣慰。”

    “承蒙记挂,伊祈月死不了。”伊祈月笑容灿烂的说着这句话,也不等对方答话便问道,“烽芜公主辛辛苦苦的爬上九重天,不会单纯为了探望我吧?”

    口气依旧不善,凤骨也依旧微笑自若,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止她脸上的笑容,“那日地宫之战,我的本意是要苍荼上神杀了龙邪,没想到战神却误伤了公主,说到底,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是来道歉的?”

    凤骨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顺势捡起手边的一片花瓣。“我听藏雪说,你同我长得极为相似,前几天都是在战场上,你满身血迹看不分明,今天我特地在远处看了许久,发觉你我果然有几分相像呢。”

    “是啊,因为这张脸苍荼上神收我为徒,也是因为这张脸藏雪保护了我一千多年,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烽芜公主。”

    “呵呵,公主说笑了,我羡慕公主绝假纯真,也羡慕公主的坦荡果敢……”

    女子还在伊祈月耳边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伊祈月渐渐的听不下去。“烽芜公主到底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我不喜欢听废话。”

    少女豁然站起,带起了几片落花,凤骨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然而仅仅片刻她又笑了起来,不如同方才的温和,这一笑张扬而骄傲。“既然都是爽快人,那我也直说了,你法力全失,月牙刀对你也再无用处了,你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将刀送与我吧。”

    “送与你?”伊祈月冷冷一笑。“凭什么?”

    “因为你已经无法驾驭它了,而在我手里它还是一柄神器。”凤骨抬头望着伊祈月,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伊祈月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只是冷哼道,“便是废铁我也要占着它的,我一向不喜欢便宜了旁人。”

    凤骨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望着这个情绪失控的小丫头笑道,“公主似乎对我意见很大啊。”

    “你知道最好,也不用我多说了。”伊祈月冷冷的说着,低头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觉得身上又开始疼了,真让人扫兴,好不容易想出来晒晒太阳……

    “我说个故事个公主听吧。”

    伊祈月觉得莫名其妙,想转身走掉,却发现女子眼底隐隐约约的伤痛。

    前行的脚步移不开,伊祈月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在不多的几次见面里她都是见到这女子笑,温和的笑,恬静的笑,乖巧可人的笑。无论哪一种笑都那样自然,嘴角,眼底都是笑意,真的不能再真。

    伊祈月一直以为她很快活,可原来她也会有哀伤吗?

    伊祈月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听到的那些关于这位公主的事:她是魔族的最后一位公主,曾为了整个魔族的安宁自毁生命,那时候伊祈月并不知道自己在很多人心里都是作为她的替代品而存在,那时候伊祈月很心疼她也很仰慕她。

    大约是九万多年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极北四季分明、风景秀丽,绵延千里的草场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

    作为魔帝的第十个女儿,魔族最小的公主,我伴着极北魔都的最后一场雪降生在冬春之交。

    魔族是一个晓天意知未来的灵族,可他们从来不敢窥探自己的未来。九万年前他们并不知道后来的劫难,他们在极北过着平凡而充实的生活。也许我该感谢这一切,它让我能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

    我不需要学习什么技能,不需要学习什么礼仪。每日跟在魔都的少年们身后,骑马摸鱼、打猎摔跤。我甚至忘记了我的身份——魔都最小的公主。

    极北,我热爱着的土地。我一直以为我会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直到有一天我碰到一个人,他能一招就夺下我手里的剑,能在摔跤上赢过我。

    如果那样,我便嫁给他。

    然而,我终究没有慢慢长大,终究没有等到那个人。

    噩梦来临之时,我刚刚一百九十岁。我依然记得,那是一个明媚的夏日,极北草场的野花香的刺鼻。

    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牵着小马驹出门,在门口碰到我的七皇兄,他穿着一身很正式的皇子袍,我怔了怔才向他问好。“七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喜欢极北的草场,父帝在草场边为我建了一座宫殿,夏天我便一直住在草场边的宫殿里。宫殿离皇宫很远,我几个月才回去一次,上次见到七皇兄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皇兄的脸色很难看,没有像往常一样冲我笑,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极北遭大难了。”

    他嘴里好像含了什么东西,说话不清不楚的,在长长的一段话里我只听到了这么几个字,情急之下我摇着他的胳膊催促起来,“七哥哥,什么意思,极北怎么遭大难了?”

    他被我摇得脸色越发白了,还不等再一次说话,一口血水罩着我的脸面吐了下来。血腥味充斥着呼吸,我吓得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七皇兄断断续续的说着。“神界忽然兴兵,魔都不曾防备被杀个措手不及……母后和几位哥哥都已经战死,八妹和小九不知去向。大将军拼着最后一口气布下千雪结界最后死在了神界的屠杀下,父帝此刻正在指挥将士突围,我想起你还在草场,所以特地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整个人便朝我扑来,我费了好大劲才扶稳他,说话间声音已经颤抖得不行。“七哥哥,你怎么了……”

    他再也没有回答我,我撑不住他的重量,眼睁睁的看着他匍匐着倒在我面前。

    我虽小却也知道七哥哥怎么了,母后和哥哥们都战死,七哥哥怕是拼了命才闯出重围找到我的。看着他再也爬不起来的身躯我头一次大哭起来,声音穿过极北广阔的草场一直传出很远很远。

    千雪结界起到了作用,雪不一会儿就下了起来。大雪纷纷扬扬,淹没了怒放的野花,淹没了绿茵茵的草场,最后淹没了我的七皇兄。

    我踏着满地的白雪策马疾驰,极北草场在我身渐渐消失在我的身后,我感觉到这一次是我与极北草场的永别,而我却来不及回头好好看它一眼。我赶到魔都皇宫的时候雪停了。父亲垂着头坐在宫殿正门的门槛上,雪屑黏在他的衣发上,他整个人冰封一般,一动不动的。

    我的心脏一下子就不跳了,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叫了声。“父帝。”

    父亲动了动,抬起头来上上下下的看着我,一双老眼遍布血丝。不过三个月不见,我这意气风发的魔帝父亲竟像老了一千岁。

    他颤抖的伸出手将我搂到怀里,许久才道:“雪停了,一切都没有了,魔都皇族就剩下你这条血脉了……”

    从此,魔都就只有一位公主,也就是后来的流传的三界第一美人,烽芜。

    大将军的千雪结界无人能破,极北自此四季严寒,隔月大雪。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那些我不愿意想起的往事都被雪遮掩住了……

    白衣女子很久没有再说话,伊祈月眯细眼睛望着她,许久皱眉道:“神界为何要发兵极北?”

    女子一笑刚要说什么,便见一瓣血焉花破空而来,堪堪拧身避开那花瓣,花瓣却不依不饶的追逐她。嗤一声那花瓣钉进了她的手心,软软的花瓣竟像一叶飞刀,贯穿她的掌心将她的手钉在树干上。

    凤骨一动也不能动,苦笑着望着来人。“我不过和月公主谈了回心,殿下却发了这么大的火?”

    司无界看也不看那女子,径直走到伊祈月身边,待确定她毫发无伤之后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谁让你乱跑的?”

    “我就在这里晒了下太阳,凤骨突然出现,就聊了两句。”伊祈月眼角瞥到凤骨滴血的手淡淡道。“她没有对我做什么,你放她走吧。”

    “放她走可以,不过你必须保证以后都不能单独和别人在一起,只是说话也不成。”

    “好,我保证。”

    司无界这才抬起头来看凤骨,望着那张与身侧人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笑得清冷。“本尊不管你是烽芜也好凤骨也好,总之,本尊不想看见你再出现在妖儿面前。”

    凤骨一言不发的望着男子,见他眼光一厉,右手便从禁锢中解脱出来,心中忽而不知什么感觉,她朝他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殿下饶恕,凤骨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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