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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基因的复仇 > 十七、非洲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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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sa走后,女管家就来请二人,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进到另一间大厅里。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来都是参加晚宴的客人。这些人三五成群汇在一起,看上去都彬彬有礼、气质有佳。服务人员正把整大盘的自助餐摆上长桌,何均咽了咽口水,心想着不知啥时候开饭。管家带他们到厅中央的一张小圆桌边,刚一坐下,墙上的大屏幕亮了起来。播放的是一个宣传片,揭示非洲儿童正遭受着饥饿、疾病、战争的威胁,呼吁全人类都要一起献出爱心。

    何均同周俪坐了一会儿,正面舞台上,几个客人在吉他的伴奏下,自顾自地唱了起来。歌曲也是耳熟能详,何均都能跟着哼,但不知叫什么名,只听歌词里每句都是“Howmany……”起头的。演唱的人变换着和声,嗓音明显是业余的,但情绪沉重黯然,已经达到了引人聆听的效果。

    歌唱表演完毕,主持人上台了,是个长得像海明威的花白胡子大爷。他说话风趣幽默,没几句话就把大伙逗乐了,一扫前面沉闷的气氛。何均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个慈善晚宴,为的是给非洲贫困儿童提供食品、医疗和教育援助。

    何均完全没有准备,问周俪:“你身上有带钱吗?”

    周俪说道:“就带了一点,肯定不够捐的,还是别考虑了。”

    何均耸耸肩,又问道:“身上有没有值钱的首饰、钻石什么的?”

    周俪看了看自己,笑道:“今天确实打扮得太穷了点,不过钻石倒可以想点办法,你想要多大的,他们会收吗?”

    何均只能放弃,但还是打趣地挑了挑眉毛,用手一抱,说:“要最大的那种。”

    薛?也来了,难得见他春风满面,一来就说:“这里的味道真好玩闻。”

    “什么?你也饿了么?”何均纳闷,关心问道,“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你真的要留在美国念书?”

    薛?摇摇头,又使劲点点头,指了指舞台上。何均看到薛?妈妈就在台上,又一场表演要开始了。宴会厅里响起了古典乐曲,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姨站成一排开始翩翩起舞。虽然没穿正式的服装,但能看出跳的是芭蕾,动作整齐划一,只不过踮脚尖的动作省去了,更多的姿态表现在上半身。薛?一直站着,不时鼓掌。何均看有人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就起身去拿吃的。

    接下来的时间,是一位戴眼镜的美女做演说。她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官员,拿出了非常详尽的数据,还有一些触目惊心的照片。演讲从非洲的历史谈到儿童教育的重要性,深入浅出,有理有据,但整体还是偏于学术,不够精彩。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募捐登记和收集支票。这时Lisa来到了会场,她穿得很朴素,但每个人见她都会打招呼问候。Lisa乐呵呵地拿着饮料与周俪、何均干杯,并带上他们去认识几位好朋友,其中有科学家、农场主、外交家,甚至还有宠物医生。何均很好奇这样一帮完全不相干的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Lisa说还有一位朋友要重点介绍下,她指的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矮个子,看上去像是东亚人。何均刚才坐在位子上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因为此人十分高调活跃,在大厅里到处穿梭,与人攀谈交际。而且那人穿得特别隆重,论相貌也算是英俊,但由于个子矮,目测不到一米六,这就让他整体显得有点滑稽。此时那人也还在与人高谈阔论,满脸堆着笑,他注意到何均他们,脸没转过来,眼睛先斜着瞟了几眼。

    Lisa对周俪说道:“这位是Tony,我们年轻有为的Tony,他在中国有自己的大工厂,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你们以后回国,如果有事要办的话,尽管可以找他。”

    “哦,幸会幸会,你们中国来到?真是他乡遇亲人啊。”Tony马上用中文热情问候,他又靠近何均小声说道,“别听这些鬼佬装绅士,其实就是骗你的钱,千万别去捐款。”说完,Tony眨了眨眼,看上去又像是在开玩笑。

    旁边有个小胡子赞道:“中国可是未来世界的希望啊。Tony,就像你一样,才做了这么几年,表现就这么好,将来我们可要听你的了。”小胡子一说,周围的众人都点头附和。

    聊天过程中,周俪流畅的英文和她文雅端庄的举止,引得大家都刮目相看。而何均到了这种大一点的场面,却不知怎么就怂了,只能在一旁憨憨陪笑。何均觉得无趣,便默默溜达回座位。一个服务员推着小车过来,搬了一箱东西放在何均身边,说是他的快递到了。何均感到奇怪,打开木箱子一看,只见白花花的一个大玻璃球闪着寒光。

    周俪过来了,说道:“这是你要的钻石啦,仿造天然的,但跟真的一样,应该是很值钱。”

    何均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认真,这捐出去,也太有面子了吧。”

    周俪不解道:“我以为你是说真的。而且我们既然要跟Lisa合作,也要送一份大礼给人家,不是吗?”

    何均盖上木箱,笑道:“当然不能这么捐咯,这也太搞笑了。你身上的钱先拿些给我吧。”

    “我看他们都只捐几十、几百,没有超过一千的。”周俪从提包里取出一小沓钱来,“喏,都在这里了。”何均数了数,有五千美金这样,便起身往捐款登记处走去。

    何均交钱的时候,有人上来围观,然后旁边议论的声音就越来越多起来。连主持人都被吸引来了,那个多嘴的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喊道:“五千美元,五千美元,这位何先生捐了五千美元。”何均很不好意思,回头钻出人群。没想到主持人追在他身后,叫道:“何先生,这位帅气的何先生,请留步。呀,你跑这么快干嘛,是怕自己后悔吗。慷慨的人,你的仓房必更加充满。慷慨的人,你就是我的偶像。请跟我们说说,你此时的感想吧。”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何均。

    何均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尴尬地挥了挥手。Lisa走了过来,示意主持人别难为何均。何均低头想了想,突然,他俯下身子去箱子里搬那个大家伙。搬了两次没搬动,他就把箱子推倒,一团晶莹灿灿的东西滚了出来,引得众人一片耸动,那是一颗个头和形状都跟比赛用的橄榄球差不多的超大钻石。何均抱起这大家伙,吃力地走上舞台,那里有一个讲台,他就把钻石重重地摆在台面上。灯光照了过来,钻石无数的切割面反射出璀璨夺目的炫丽奇光。

    何均对着话筒说道:“这是颗假的钻石,你们都知道。”台下发出了一阵笑声。何均继续道:“但我真的真的希望它是真的。——那它值多少钱呢?我希望它值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足够在非洲的每一个村庄,每一片有人的土地上,都建立起救助站、医院、学校,让所有非洲的儿童不再挨饿,不再病死,不再贫穷。”何均看了看台底下的人,他们一个个的目光都充满了疑思。“真是羞耻,你们都是比我年长的人,你们更应该感到羞耻。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而我们人类竟然还没有解决这样的问题。这些身上只剩下骨头的孩子,这些照片,我们竟然还能天天看到。人类还有一点,一点良心吗?那些孩子不是我们的,那个,同类,难道是,野兽吗?”尽管何均都挑最简单的英文讲,也不管什么语法了,但他还是有些吃力。“这确实不是一颗真的钻石,我也确实没有很多钱,刚才捐的钱是找朋友借的。但我还是要把这钻石捐出来,它就是我的爱心,我不知道爱心值多少钱,可是它是我现在仅剩的东西。我想把自己掏空,不过我还是很生气。为什么要捐款,为什么要……做宣传?如果筹不到那么多钱,难道就让那些孩子饿死吗?你们大人们在做什么?联合国在做什么?让孩子们摆脱饥饿,获得安全,是全人类的责任啊,是必须要做的啊。”何均的声音大得有点像怒吼,“我呼吁,应该强制所有的国家都从税收里拿出钱来,去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时间不等人的。只要我们还能看得到饥饿的孩子,人类世界就不应该举办什么奥运会,什么世界杯,那都是游戏,而饥饿和疾病是会死人的。”何均已经激动得双手乱抖,他觉得自己说完了,就急急忙忙走下舞台,把大钻石留在了那里。

    台下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但何均什么都听不见,他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脸上发烫,有人过来跟他握手,他只是木讷地笑着。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宴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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